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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婆子見她下去,將包袱塞到悶了一日沒說話的方木匠懷裡,扶著周攻玉的胳膊下了馬車。
原來這馬車堵在這,是有人鬧起來了。這些人停下來不走一時過不去,紛紛下馬車看熱鬧。鬧事的人也不是生人,正是武原鎮林主簿家的原配夫人楊氏。楊氏一手懷抱著一個姑娘,紅著眼睛正在罵她對面的一個穿金戴銀的貴婦人。
那婦人身材小巧,被兩個粗壯的僕從擋在身後,臉上赫然是個紅紅的巴掌印。
「你這個賤婦!年輕時候勾引有婦之夫,霸占我丈夫多年,私自以妾之身稱妻。我人在鄉下,念在與相公多年情分才一直隱忍不發。本想著不與你計較求一個平穩安定。你卻心思如此歹毒。竟然慫恿相公休妻,變妻為妾,讓你一個賤婦取而代之?你好厚的臉皮!」
楊氏氣得渾身直抖,抱著女兒那模樣跟被激怒的母獅似的:「我大度才給你這麼多年得寸進尺的機會!你們不識好歹,就別怪我無情!我倒要看看,有婚書在手,大齊的律法它認不認你這個賤婦!」
「你血口噴人!」那頂著巴掌的貴婦人眼睛也紅了。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指著鼻子罵賤婦,毒誓又羞又氣,「我與相公乃明媒正娶的正經夫妻!你一個鄉下上不得台面的村姑,大字不識,家事不懂。相公若非看著你是舅母家表妹,又照顧母親多年的份上沒有休妻,早就把你給休了!」
楊氏呸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大聲嚷嚷道:「我大字不識又如何?村姑一個又如何?我跟表兄正經的娃娃親,母親跟我娘在我倆還沒出世之前就訂了婚書。我是妻你是妾!我一日不死,你一輩子都是妾!」
第七十七章 天上掉餡餅
兩個人在城門口鬧了好長一段時辰, 直到城門口兵丁看著門口長長的隊伍遲遲不能進城。實在等不下去派人去縣城林府報信。林主簿親自過來,二妻相爭的這場鬧劇才就此作罷。
西風食肆的馬車進入城中天色已經全黑了。
好在七月初的夜裡不冷反熱,這個時辰也不怕周攻玉凍病。幾人進了城就直奔杜宇早已賃好的院子。縣城不像鎮上, 鋪子修繕出來全是用來待客。主人家住進去就頗有些擁擠了。杜宇在食肆的不遠處賃了一棟小巧卻五臟俱全的小院兒。
三間主屋, 一個堂屋, 兩間客房, 院子最東邊還有一口水井。院子角落裡一排棗樹。鬱鬱蔥蔥地搭在院牆上面, 門一推開,一股子靜謐舒適之感。
「院子選的著實不錯,」安琳琅可算是嘗到甜頭了, 會辦事的人幹活就是叫人驚喜,「杜宇有眼力!」
杜宇這回也跟來了縣城, 被安琳琅如此直白地誇獎頗有些不好意思。張張嘴想說兩句哄主子高興的套話,就見安琳琅擺擺手,「誇讚你就接著,這個月以後給你調工錢。」
口頭誇讚是一種虛無縹緲的獎勵,漲工錢才是實實在在的實惠。
杜宇聽安琳琅這麼說,心裡也高興得緊。說來也怪, 往日他在上一任老爺手下幹活, 拿到的工錢比現如今可多幾倍不止。錢拿在手裡也沒太大感觸,這還是難得為漲工錢這麼高興:「主子,你們先安頓一下。我去外頭食肆買些吃食回來,今晚先對付一下。」
周攻玉點點頭,杜宇拎著個燈籠背影就消失在巷子口。
屋子裡漆黑一片,安琳琅有點怕黑。好吧,其實是有些怕鬼。她拽著周攻玉的袖子,拖著周攻玉一起, 兩人捧著一根蠟燭給各個屋子都給掌了燈。這要是往日,方婆子夫婦兩哪捨得這麼奢侈?也是食肆的生意做起來以後,他們才敢這麼費油。
早知道他們不久就要入住,屋子裡收拾得乾乾淨淨。桌子椅子上一絲灰塵沒有,幾個房間的褥子鋪蓋都是現成的。睡那個屋子,自己去柜子里把鋪蓋抱出來鋪上便是。
安琳琅選了東南邊的一間屋子,周攻玉則睡她隔壁。老兩口挑了西南邊的屋子,剩下的屋子空出來就給往後在縣城幹活的人。
五娘燒了熱水,安琳琅幾人洗漱好杜宇才拎著吃食回來。
幾人隨意地對付了一頓,各自回房歇息了。
次日一大早,方婆子拉上五娘就去縣城的瓦市採買。安琳琅跟周攻玉先去食肆看看。這個食肆的內部結構完全仿造武原鎮西風食肆的構造,推門進去,兩人差點以為回到鎮上。安琳琅將大堂掃視了一圈,立即就去後廚。後廚院子跟鎮上不同,多了帳房和書房,到這裡才看出差別。
「不過也還不錯,」安琳琅進了灶房,灶房的大鍋和灶台跟武原鎮是一樣的,「用著還算習慣。」
安琳琅在裡面逛了一圈,人就站在大門口,看著空牌匾的位置揚起了眉頭。
她就說少了什麼,原來是少了玉哥兒筆走龍蛇的『西風食肆』四個大字的牌匾。說起來,玉哥兒的字是少見讓安琳琅感受到書法的魅力的字。龍飛鳳舞,筆力虬勁,仿佛能從字裡面看出一個瀟灑不羈的人來。安琳琅都懷疑他的字拿出去賣,指不定能賣個幾百兩。不過武原鎮識字的人少,有欣賞能力的人更少。西風食肆的牌匾掛在門口那麼多天,也就被老爺子反反覆覆的誇讚過。
斜眼瞥向三三兩兩抱著書結伴而行的書生,安琳琅戳了一下周攻玉。
正在丈量門口寬度的周攻玉轉過身。
「玉哥兒,你想讀書麼?」
「啊?」周攻玉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