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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員外心裡怦怦跳,忙招呼林主簿吃好喝好。
一頓美美的席面吃下來,主賓盡歡。王家大姑娘上秀女花名冊的事兒林主簿自然是滿口答應。王員外喜不自禁,當場就命人給大奶奶遞了一句話:什麼方嬸子的,只管重重的賞!
安琳琅本還在後廚等消息,管家帶著大奶奶的賞就過來了。原本說好主廚給二兩,因著席面辦的漂亮,硬生生給了五兩!
管家的態度也是大轉變,一頓飯哄好了官老爺,這就是個厲害人物!
安琳琅是被王媽媽客氣的送出來,怕大雪路不好走,還給雇了車。
一幫子幫廚就在一旁瞧著,眼睛都是綠的。
大房婆媳倆兩人合在一起才得了一百文的辛苦錢,婆媳倆想鬧,管家就一副不想要就還回來的架勢。兩人這叫一個憋屈,盯著這橫空冒出來的程咬金心裡是一陣一陣的不服氣。若沒有這個丫頭片子攪局,這五兩銀子就是她們的!
兩人出了王家就尾隨在安琳琅的身後。
安琳琅沒急著回去,抬眸看了眼大雪,讓車把式先送她去鎮上的醫館走一趟。
方婆子摔得那個模樣,雖然沒傷到脊椎骨,但也著實傷得不輕。她年紀大了,指不定哪裡還有暗傷。方老漢可是掏空家底救了她一命。安琳琅不是狼心狗肺的人,花了些銀兩請大夫跟她走一趟。
這會兒還只是傍晚,天還沒黑。老大夫不認得安琳琅,卻聽說過方家村村尾的瘸腿方木匠。因著方家那病秧子的獨子,方老漢經常在他醫館抓藥。來得多,老大夫多多少少也是知道這家人的狀況。這家人日子過的苦,一點銀子都用來抓藥了。
他臘月之前才去過方木匠家,知老夫妻倆就一個獨子。瞥了安琳琅好幾眼,沒明白這姑娘是方木匠家的誰。不過救人要緊,他也沒說什麼背著藥箱跟安琳琅上了牛車。
牛車慢悠悠地往方家村走。鎮上到方家村就一條道兒。走到半路,正好遇上迎著風雪深一腳淺一腳家去的大房婆媳。兩人瞥了牛車好幾眼,眼瞅著牛車的方向就是方家村。這死丫頭去方家村做什麼?方家村就三十來戶人,家家戶戶有誰兩人一清二楚,可沒見過這丫頭!
方伍氏突然之間迴轉過來。前些時候老二家從鎮子上買了個媳婦兒過來!這死丫頭該不會就是老二買回來的兒媳婦吧?!
這麼想著,兩人眼睜睜看著牛車穿過村子往村尾老二家去,心裡那一口血噎得他們半死!
「好啊,好她個方張氏,長本事了!」
方伍氏氣得臉上肥肉直顫,「前腳才把她送出王家,後腳就讓這不知道打哪兒買來的腌臢東西搶差事!這是有媳婦兒膽子肥了!欺負到我大房來了!」
方伍氏的媳婦,也就是方李氏也是氣得不輕:「娘,五兩銀子呢,這口氣可不能就這麼咽了!」
火冒三丈的,兩人不禁加快步子。
等他們趕到,剛好碰上安琳琅在院子裡跟方老漢說話。果然就是這方老二搞的鬼!這個一臉克夫相的丫頭片子,果然就是老二夫妻搞的鬼!
「黑心肝的人活該沒兒子送終!」
隔著籬笆院牆,方伍氏叉腰就站在外面罵。
她那不省心的媳婦兒方李氏幫腔,兩人一唱一和的,說得別提多難聽:「了不得啊方張氏,這是撿著個媳婦兒底氣足了是吧?搶差事搶到我大房的頭上來!就你倆養的那歪歪在在的病秧子還不曉得活個幾年。敢這麼跟大房玩心眼子,往後別指望我家大柱大栓給你摔盆!」
方木匠素來是個重情的,這些年即便跟兄弟鬧翻,也還存著一點情誼的。
但是這麼多年的忍讓,別人半點沒領情。反而因為他越是退讓越覺得他窩囊,越是念情分越看不起,就越被人騎在腦袋上欺辱,這都罵到家門口來。想到老婆子回來時候那副模樣,要不是命大,當真能就這麼摔死。
外頭方伍氏尖銳的嗓門還在叫罵,老漢憋了一天的火氣噌地一下就著了。
他噌地一下站起來,拎起牆角的斧頭就急匆匆地往門口衝過去。
外頭方伍氏唾沫橫飛,冷不丁看老二拎著斧頭就朝她衝過來。平常木訥的一張臉陰森森的,那模樣瞧著像是要殺人。這時候她倒是想起來老二是上過戰場的,殺過人的。
當下都顧不上摔跤,轉身拔腿就跑。
她跑得飛快,身後方李氏跟著,兩人跑得又急又慌。路上積雪被來來回回地踩成泥濘。一路跑就一路摔。且不說跑回家時兩人摔得跟瘋婆子似的,就說方木匠嚇跑了方伍氏方李氏。咣當一聲斧子落地,一屁股坐地上就哭起來。
老臉皺成一團,渾濁的眼睛血紅,老淚縱橫。
不知道在哭什麼,也許是哭這些年好心餵了狗,或者是哭方婆子跟著他受了一輩子的委屈。
安琳琅在一旁不知如何寬慰,只能扶著他先回屋裡去。
屋裡,老大夫替方婆子摸了脈。如安琳琅所想,雖然沒有傷到骨頭,但果然有暗傷。不僅暗傷,老人家苦了一輩子,身上大大小小的病不少。不是什麼要命的病,但都是要花銀子養的。說到底,就是窮病。吃不好,穿不好,又勞累,還受委屈,自然是內傷在心。
「氣血兩虛,脾胃虛弱,肝氣鬱結。」老大夫看著這家徒四壁的方家嘆氣,「得養啊。先不說補藥,你這身子吃食得補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