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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所謂的表嫂粗布麻衣,但清水芙蓉清麗非常。
年歲也沒有很大,好似跟她差不多年歲。一雙清澈如湖水的桃花眼仿佛能看穿人心。與表兄站在一處,仿佛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想到師父把這人掛在嘴邊嘀咕了好久,稱呼安琳琅為天才。高蘭兒咬緊了牙邦,一眨不眨地看著。而後忽然站起來,轉頭就跑。
外頭還下著雨,她傘都沒拿,什麼話都沒說埋頭就往雨中沖。
「哎蘭兒!蘭兒你又發什麼瘋!」劉玉夏一生順風順水,唯一的不順心就是這個任性的女兒。這女兒生下來就像是來討債的,處處給她不痛快,「你跑什麼!不知一直吵著要跟表嫂比試?人來了你又要跑!」
高蘭兒能聽到她的話才怪,衝到雨幕之中就不見了蹤影。
劉玉夏不放心,撐起一把傘就追上去。
一旁準備跟她說兩句的方婆子話還沒出口,劉玉夏已經走了。方婆子看著她匆匆的背影,深沉地嘆了一口氣:「唉,罷了罷了。到底是多年不聯絡,情分也淺了。」
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酸澀。
安琳琅聽到她的嘀咕怔忪了一下,想到鄉下桂花嬸子懷孕的事。嬸子交代過不要太早說,安琳琅有好消息也不能多嘴,此時拍了拍她:「娘,莫要為這事兒難受了。今兒我跟玉哥兒回村里,順勢去桂花姨母家中坐了坐。桂花姨母與姨夫相濡以沫,小日子和和美美,興許還有大好事兒在後頭。」
提到桂花,方婆子臉上的酸澀就散了。對,桂花還在鄉下呢,說起來她也好久沒見桂花了。
「趕明兒我也回村子裡待幾日。」這將近一個月的時日,日日被劉玉夏母女折騰著,方婆子都覺得有些心累了。有道是遠香近臭,太常聯絡反而失了親昵。
安琳琅沒意見。方婆子要回村子裡。臊子麵攤的生意歇幾日也行,不歇讓五娘撐幾日也行。
……
幾千的香腸裝不是那麼容易的,一個腸衣就不好弄。
安琳琅這邊剛跟幾個掌柜的定了供香腸的協議,自然要儘快把香腸制出來。食肆里的生意還不能斷,安琳琅乾脆把孫師傅那幾個徒弟都給叫出來。
都是灶頭上幹活的人,灌點香腸都是會灌的。
說起來,香腸其實也不難弄。主要是些功夫活兒,累得慌。香料和肉這些東西比例安琳琅給弄出來,剩下的只管讓這幾個小子去裝就行了。知人善用麼,安琳琅自打被周攻玉點撥了以後就很會學以致用。一共六千根香腸,五個小伙子加班加點的灌,四五日就給弄好了。
後面交貨,送貨,都交給杜宇去安排。安琳琅忙完了香腸的活兒,就準備抽個空去縣城看看鋪子。
最終還是確定,往後武原鎮西風食肆就交給孫師傅。酸菜作坊是孫榮在管,往後要籌辦的香腸作坊,則是準備讓孫師傅的另一個叫孫喜的徒弟管。至於五娘,五娘會的東西更靈巧,能適應更多的變動。安琳琅選擇把她帶在身邊,以防緊急情況需要她來頂。
除此之外,孫師傅那個叫孫成的徒弟,安琳琅也準備帶去縣城。
且不說安琳琅宣布了這個決定,孫師傅師徒幾個高興得私下裡喝了一宿的酒。一個個都在慶幸因禍得福,跟到了好東家。其他幾個沒被看中的徒弟暗暗發誓要更勤奮地干,好讓東家將來對他們也委以重任。就說安琳琅決定搬去縣城這一日,方老漢躲在屋裡哭了一宿。
他是真的捨不得武原鎮方家村,兄弟姐妹都在這裡。老人家一輩子的根在這裡,讓他突然搬去縣城實在是難受。可是他老婆子鐵了心要走,兒子兒媳婦也要走,讓他一個人留在鎮上他也不樂意。最後委委屈屈的上了馬車,話也不大說。
安琳琅注意到了方老漢的滴落,卻也不知道怎麼勸。順他的意思留下是不可能的。
周攻玉目光透過車窗靜靜地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面上的神情略有幾分冷淡。馬車是前幾日剛打好的,套上馬第一次駕車。外頭駕車的人是周攻玉抓到的那個馬夫,也就是安玲瓏的馬夫。這人跟那些跟著安琳琅的人販子被周攻玉關了一段時日後,一個個老實得跟什麼似的。
如今儼然成了西風食肆的下人,無聲無息地幹活,不敢逃走。平時食肆里會給他們一點吃的,幹得都是體力活兒。但在食肆里也只有周攻玉指使的動。這回去縣城,那些人跟在馬車外面。
方婆子從上車開始就緊緊抓著包裹,神情很是緊張。
顯然,上回即便他們沒說出了事,方婆子還是覺察到了。她沒有問,估計是看安琳琅和周攻玉都沒有要說的意思,不代表心裡不清楚。
「無事,」安琳琅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外面好些人在呢,不會有事的。」
「也不是怕,小心點總沒錯。」方婆子笑笑。
一行人到了縣城,天還沒黑。六月一過,七月里晝日更長了,酉時天色還沒黑。地上一汩汩的熱浪湧上來,總覺得悶得慌。馬車剛到縣城門口,被一輛馬車堵著進不去。再往前面看,好幾輛馬車橫七豎八地停在門口。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車上的人都下來了正圍成一團。
方婆子神經緊繃地崩了一整天,到這裡才鬆了一口氣。掀開車帘子就往外面看:「這是怎麼了?」
安琳琅也悶了一天,感覺身前身後都濕透了。小衣裳貼在胸口,別提多難受。聽到這話乾脆放下手裡的東西,掀了車帘子就跳下了馬車。左右短時間內走不掉,不如出去放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