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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那盒子裡裝著的,竟是玉璽還有玉帶!
死一般的寂靜。
錢寧忽然厲聲喝道:「大膽劉瑾,竟敢私造玉璽,你是要造反嗎!」
劉瑾本來已經呆住,被他的聲音一嚇,竟說不出話來。
時年看著這一幕,心情激盪。史書記載,劉瑾被抄家後,從其家中查出金銀數百萬兩,並有偽璽、玉帶等違禁物,這成了壓垮他最後一根稻草,原本還心存疑慮的武宗大怒,終於相信了劉瑾謀反的事實。
當聶城說,要在劉瑾府中對他反難,時年就猜到了他的計劃。果然,路知遙成了引人過來的誘餌,不過即使提前準備好了,親眼見證這一幕時年還是很激動。聶城還真是厲害啊,居然知道劉瑾把玉璽藏在哪兒,這樣才能當眾揭穿……
劉瑾猛地回過神,大聲道:「皇上,冤枉!這不是奴儕的東西!是有人要栽贓陷害我!」
時年道:「在你的府中搜出來的,你說不是你的東西?那是誰的東西?」
「我怎麼知道!」劉瑾忽然指著她,「是你對不對?你和聶城,你們想要我死,所以設計陷害我!那個黑衣人也跟你們是一夥的,對不對!」
「劉公公,是您一直想要我們死。」時年提醒道。
劉瑾瞪著她,咬牙轉過頭,對朱厚照道:「皇上,您相信奴儕!這東西真不是奴儕的!奴儕冤枉!」
朱厚照面無表情。從剛才發現玉璽,他就一直是這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劉瑾看得發慌,事情太過意外,這樣的關頭還摸不准皇帝的想法,讓他情緒也瀕臨崩潰。
他想不明白,怎麼會……這個東西怎麼會在這兒?!
時年看著劉瑾,忽然皺起眉頭。他這演技是不是略好了點?如果不是熟知史料,她都要以為他真是冤枉的了,這玉璽確實不是他的……
聶城冷不丁問:「是嗎?劉公公既如此忠心,敢指天發誓,從未做過私藏玉璽玉帶的謀逆之事嗎?」
劉瑾下意識就要開口,聶城卻又補充,「您可想好了,若有半句虛言,便打入阿鼻地獄,挖眼拔舌,永世不得超生!」
他聲音冷冽如刀,話里描述的場景也太過可怖,劉瑾有瞬間的遲疑。就是這一瞬的遲疑,落入朱厚照眼中,讓他的額角狠狠一跳。
君王冷冷一笑,「看起來,劉公公不太有底氣啊。」
劉瑾臉色慘白,惶然想要辯解,朱厚照卻打斷了他,「李閣老,朕看你有話說的樣子。說吧。」
一直沉默的李東陽越眾上前,撩起官袍重重跪下,「臣有本要奏。」
「講。」
寒風中,李東陽那樣瘦弱,神情里卻有說不出堅毅。在眾人驚訝、也在劉瑾恐懼的眼神中,蒼老的首輔朗聲道:「臣李東陽在此彈劾前司禮監掌印太監、東廠督主劉瑾欺君罔上、貪贓枉法、草菅人命在內的十七條罪狀!」
第39章 自由
正德九年正月。京中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初七那夜皇帝臨幸劉瑾府邸,卻意外在他府中搜出玉璽玉帶。
朝野震動。
私造玉璽乃大不敬之罪。按律當斬。這可以說是劉瑾這麼多年遭遇的最大危機,然而這只是開始。緊隨其後的李閣老當眾彈劾,才是給了他致命一擊。
李東陽在奏疏里詳細羅列了劉瑾多年來的種種罪狀和證據,其具體程度。非多年籌謀決不可得。群臣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李閣老這麼長的時間竟一直是在臥薪嘗膽!
劉瑾一派的大臣暴怒,怒斥李東陽陰險小人,然而另一個聲音更響亮。朝中耿介之士紛紛痛呼,「悔不該錯責西涯公!」
於是群臣紛紛跟隨上疏。要求皇帝嚴懲劉瑾。奏摺雪花似的飛向豹房。可讓人驚訝的是。接連三天。朱厚照竟毫無反應,朝也不上、人也不見,眾人不由又驚又怕,都已經這樣了,他不會還想饒恕劉瑾吧?!
時年進到豹房時,看到的就是雪山似的御案。以及雙腿搭在桌上、在椅子裡假寐的朱厚照。他聽到聲音皺了皺眉,「朕說了不許打擾。」
時年繼續往裡走,他不耐地睜開眼。看到是她不由一頓,「你怎麼來了?」
「錢指揮使說,皇上心情不好,讓我來看看。」
「錢寧嗎?」朱厚照輕嘲,「他倒是會自作主張。」
時年不語。時局微妙,大家都摸不准皇帝的想法,錢寧才想到讓時年來探探情況。這和他們一拍即合。事實上,兩邊早有默契,初七那夜路知遙能潛入劉瑾府邸又順利逃走,當中少不了錢寧的幫忙。
房間裡有點暗,卻也能看出朱厚照臉色不太好,冠帶不整,神情竟透出股頹然。他向來是風流肆意的,這般模樣實在少見,也就越發讓人觸動。
「聽說皇上最近不怎麼用膳,這樣對身體不好,我給您做了碗面,您嘗嘗,好嗎?」
時年說著,把手裡的托盤放到桌上,上面是一個白瓷小碗,裡面的面細細長長,並不是之前那種捲曲的麵條。朱厚照看了一眼,「看起來和之前的好像不太一樣。」
因為方便麵過年時煮火鍋吃完了,好在調料包當時剩下了,時年就用它湊合了一下。朱厚照也聞到了熟悉的香味,他今天早膳和午膳都沒吃,被這味道一勾頓時餓了,夾起一筷子放到嘴裡。
他吃東西還是那個樣子,眼睛很黑,嘴一下一下咀嚼,吃相併不粗魯,吃得卻很快。今天的他還格外沉默,低著頭,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時年一直覺得,他稚氣天真的樣子最戳人,這一刻卻有些氣惱,也是因為這天真,他信了不該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