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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解說小姐姐也解釋了,「因為咱們這個茂陵景區主要分為東西兩個區域,西區是漢武帝的墳丘——當然。皇帝的墳堆我們都統一叫『封土』,東區則是茂陵博物館。茂陵博物館就是以霍去病墓為中心的。因為當初在這裡發現了很多的石雕文物。於是決定就地修一個博物館。主要的出土文物展也在這裡。所以會更氣派、更熱鬧一些。」
從大門進去,一路往前,兩側是仿漢建築,而最前方道路的盡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墓碑,上書:「漢驃騎將軍大司馬冠軍侯霍公去病墓。」
「元狩六年。也就是公元前117年,霍去病去世,年僅二十四歲。悲傷的漢武帝用最高的規格給這位心愛的臣子下葬。不僅調遣邊境五郡的鐵甲軍從長安到茂陵排列成陣,還把他的墳墓修成祁連山的樣子,以此表彰霍去病抗擊匈奴、征服祁連山的偉大功績……」
解說在旁邊說著講解詞,時年卻抬頭看著墓碑後的葳蕤青山。
今天是冬日裡難得的晴天,松柏在微風中輕輕飄拂。
她其實看不太出來,這座山哪裡像祁連山了,也許是隔了兩千年,一切都改變了。
她不禁想起兩千年前,真正的祁連山下,少年將軍玄甲白馬,立於屍骨如山的戰場之上,鮮紅的斗篷在風中獵獵飛揚。
一切仿佛還在昨日。
所以,雖然她救過他一次,但最終他還是按照歷史的軌跡,在那樣年輕的時候便離去了。
時年對文物展沒興趣,在霍去病墓前靜立了十五分鐘,就轉身離開。
解說還有些驚訝,「您不看看那個『馬踏匈奴』的雕像嗎?那可是西漢傳下來的國寶級文物,很出名的,來這兒的人都要看看。」
時年搖搖頭。不必了,她見識過真正的馬踏匈奴,在夕陽染血的草原上。
那是後人永遠無法想像、也無法復刻的絕世英姿。
離開博物館,往東走大概十五分鐘,遠遠的看到一個高大的方錐樣的陵體,時年的腳步也越來越沉重。
等終於看到「漢武帝茂陵」字樣的大門時,她卻停在那裡,遲遲沒有再往前一步。
司機本來就因為她那麼快就從博物館出來,還不肯坐車,非要自己走到武帝陵這邊兒而奇怪,此刻見好不容易到了,她卻又不動了,更是莫名其妙,試探道:「姑娘,前面就是武帝陵了,咱們還看嗎?看的話我去幫您檢票。」
其實他早就覺得不對勁了,這女孩是他們酒店的客人,因為說想包車去茂陵,所以他接了這個活兒。
尋常人旅遊大都會結個伴兒,很少有一個人來這種地方的,就算來,也沒有這姑娘這樣的,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表情還越來越凝重,不知道的還當她不是來旅遊的,是來給親友上墳的呢!
他這樣想著,被自己的念頭給逗笑了。
時年本來正看著前方怔怔出神,被他的話驚醒,又看了一會兒,忽然提步就往裡面走。
司機一愣,連忙去檢票,一時手忙腳亂。
這裡沒有霍去病墓的亭台樓閣、花木石雕,也沒有那裡的展覽、表演,相比修得仿佛江南園林的茂陵博物館,這真正的茂陵要冷清得多,也安靜得多。
但沒關係,沒有旁人的打擾,她可以更用心地看,看得更清楚。
一片青中夾雜枯黃的草地中央,豎立著一塊墓碑,頂端修成屋頂狀,中間黑色的碑面上題著七個大字:漢武帝劉徹之墓。
後面是高大的封土堆,在那裡面,一代帝王已安靜長眠了兩千年。
不遠處還有一塊牌子,上面列著漢武帝一生的功績。
那樣波瀾壯闊的七十年,原來也不過一塊牌子就能寫完。
時年靜靜立在墓碑前,太陽把她的影子拉長。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聲音,是一對夫妻帶著他們的兒子過來了。
孩子爸爸邊走近邊問:「知道這裡面埋的是誰嗎?」
那大概十歲的小男孩立刻說:「我知道,是漢武帝劉徹!我看過演他的電視劇,《漢武大帝》,陳寶國演的對吧!」
「喲,你還看過這麼老的片子呢?」孩子爸爸樂了。
小男孩笑嘻嘻道:「是爺爺看,我陪著一起看的。」
旁邊的孩子媽媽問:「那除了漢武帝呢,這周圍還葬著誰?」
這一幕很熟悉,時年想起來了,是她小時候,也曾來過一次茂陵。
也是在那次,她第一次發現了自己的不同——那么小的一個人,居然把周圍所有的陪葬墓名字都說出來了。
這是某種預示嗎?後來去到古代,她第一個見到的人也是他。
可那時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和這座陵寢的主人發生那樣多、那樣刻骨銘心的故事。
小男孩明顯沒有時年的天賦異稟,被問得卡殼了。
時年還沒察覺的時候,就已經開了口,「……還有宣成侯霍光。」
三人都看向她。
時年回過神,反而輕輕笑了,「除了博物館那邊的霍去病墓,這周圍還安葬著衛青、霍光、金日磾和李夫人。」
那對夫妻雖然問孩子,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正猶豫要不要花錢請個講解呢,一聽時年知道,立刻笑道:「姑娘懂歷史啊?那正好,給我們講講。」
頓了頓,又疑惑道:「李夫人是誰?漢武帝的皇后不是衛子夫嗎?那為什麼衛子夫不在這兒,反而是這個什麼李夫人陪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