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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雨微慢條斯理走進來,先揮揮手讓人退下。關上門,這才說:「怎麼,想我了?」
「想您。也想您帶的吃的。」她臉皮厚。時年比她臉皮更厚,指指她手裡的提籃飯盒,「快點吧。我餓死了。」
穀雨微白她一眼,順手把飯盒放桌上。時年立刻打開蓋子。拿出裡面的菜。
雖然是給「囚犯」的晚餐。但菜色還挺豐盛的。有葷有素,還有一盅冬瓜排骨湯。
時年等到現在早過了飯點,肚子咕嚕嚕地叫,坐下來給自己盛了一碗米飯就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她吃得很香,穀雨微在對面看著,忽然想起來從前她們剛合租時。也曾一起吃過飯,就在那個小房子裡。
太久遠的記憶,她本以為她都忘了。原來還記得。
她忽然坐下來,也給自己盛了一碗飯。
時年咬著筷子,愕然地看著穀雨微夾起了一塊蝦仁,道:「你也吃啊?」
穀雨微反問:「我不可以吃嗎?」
「不是,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還沒吃晚飯嗎?要跟我一起吃這個……」
她不是主子派頭最足了嘛,居然親自來給她送飯,還屈尊和她這個下人吃同一份工作餐?
她試探地問:「四爺呢,你們……談好了?」
下午被關在屋裡時,她還惦記著外面的事,一方面是不知道穀雨微會怎麼跟四爺解釋自己的身份,他又會怎麼處置自己,另一方面,卻是她怎麼琢磨,都覺得穀雨微和四爺之間的氣氛很古怪,很有問題。
「你們之前是不是有什麼矛盾啊?吵架啦?」她問。
他們倆當時那架勢,真的很像吵完架正在彼此賭氣階段,穀雨微居然還敢給四爺使臉色,看來她這個側福晉是真的當得很風光。
穀雨微不答反道:「你操心我,我卻要問你,下午福晉跟四爺告狀時,你是不是想說話?你想說什麼?」
她指的是她還踩了她一下那次嗎?時年眨眨眼,「她找我們麻煩,我想著這事兒也是因我而起,怕連累到你,所以……」
「那你當時想到脫身的辦法了嗎?」
「沒有……」
「沒有?什麼都沒想好你就敢出頭扛事兒?」
時年被她輕蔑的語氣搞得有點不高興,嘟嚷:「兵來搶當,水來土掩嘛。總有辦法的。」
再說了,更危險的事她又不是沒遇到過!姐現在隨機應變的能力可不是蓋的!
穀雨微看她片刻,忽然揚唇一笑,這一次不帶譏諷,竟透出幾分真心的愉悅,「算你還知道知恩圖報。」
她起身,繞著屋子走了一圈,指尖輕輕划過烏木桌子、扇形屏風,薄唇緊抿、視線下垂,像是陷入沉思。
時年目光一直跟著她,見她只顧轉圈,什麼也不說,剛想開口詢問,忽然聽到她道:「我是康熙四十八年穿到這兒的,原因是車禍。那輛車撞上花壇時我以為我死定了,醒過來卻成了大清朝湖廣巡撫年遐齡年家的大姑娘。」
時年立刻反應過來她在講什麼,就是她一直想知道的穀雨微穿越過來後發生的故事啊!
她連忙追問:「你穿成了年大姑娘,然後呢?」
然後?
她沒有時年那樣好的歷史,連穿越小說都不看,所以在醒來之初,她只感覺到震驚、恐慌還有對未來的茫然不知所措。
但最終,她接受了這個現實——她成了這個剛滿13歲的漢軍旗少女。
「我病了一場,病好後就撒謊說自己失憶了,不記得從前的事了,這麼糊弄了過去。」
時年點評:「那你雖然沒看過穿越小說,套路卻挺懂的啊,這也是八成的穿越女主選擇的辦法。」
穀雨微沒搭理她,繼續說:「我病好後,就開始思考自己的出路,也想過要不要脫離年家自己逃走,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先不說跑不跑得掉,就算跑得掉,在這個陌生的大清朝,我什麼都不懂,一旦失去家族的庇護,連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
所以,當丫頭告訴她,現在之所以每天壓著她和嬤嬤學規矩,是因為再過兩年她就要入宮選秀時,她也只能在經過一晚的崩潰後,默默接受。
時年想像了一下,一個人在異時空孤苦無依,還要去皇宮裡選秀,也不知會不會被皇上看中,或者又會被指給誰,確實挺值得崩潰的。換了她也得崩。
穀雨微卻搖搖頭,「不,我那時候已經知道我會嫁給誰了。」
年家當時已經拜到了四王爺門下,也定下了要把她嫁到王爺府上,入宮不過是走個過場。這也是她越來越不敢逃走的原因,定給皇子的女人,逃走了會是什麼後果,又能逃到哪兒去呢?
時年注意到,在說到「四王爺」時,穀雨微表情有細微的變化,她揣摩了一下,問:「那你知道自己要嫁給四王爺,是什麼心情啊?你願意嗎?」
「我願不願意又能怎樣,一切都已成定局,難道逼著父親和哥哥去毀皇子的婚嗎?他們沒那個膽子,也絕不會為我這麼做。」
也是。而且穀雨微沒說的時年也能想到,就算推掉和四爺的婚事,她總是要嫁人的,像她這種官家出身的八旗女子的婚事都由不得自己,是必須進宮選秀然後由皇上統一指婚的。四爺如果不要她,也不知道皇上會把她配給誰,但無論是誰,肯定是比不上嫁給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