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頁
還是不該進來!
她就那樣泡在溫泉里,沾了水的寢衣貼著身體,比什麼都不穿更加誘惑、欲說還休,讓他連多看兩眼都不敢,只能落荒而逃。
山中歲月短,時年覺得好像昨天才剛到驪山,轉眼已經過去快一個月。
而這一個月里,朝中也發生了不少事。先是渾邪王終於抵達長安,劉徹在當天下了一趟山,率群臣在長安城外迎接了他,並於當晚在溫泉宮設宴為其接風,同時下旨封其為漯陽侯。
然後又過了大半個月,帶大軍押後的驃騎將軍霍去病也回來了。
這回劉徹沒去接他,不過時年知道,霍去病回來肯定要來面見劉徹的,所以當第二天上午她在溫泉宮看到霍去病時也並不怎麼驚訝。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旁邊還有一個錦袍男孩,大概八九歲的樣子。時年看了一會兒,發現那男孩長得和劉徹有幾分相似。不過如果說劉徹的氣質是巍峨的山,他就是溫潤的水,年紀雖小,卻已讓人觀之可親、如沐春風。
霍去病也看到了時年,上下打量她片刻,勾唇一笑,「許久不見,夫人安好?」
時年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回以一笑。
好在霍去病也不在意她什麼反應,轉頭道:「殿下,還不去見過你庶母。」
太子劉據聽了表兄的話,朝時年拱手一禮,恭敬道:「時夫人。」
時年剛才就猜出他的身份,忙欠身回了個禮,「太子殿下多禮了。」
這就是劉徹和衛子夫的兒子啊,戾太子劉據,劉徹年近三十才得的第一個兒子,曾備受他疼愛,最後卻也是個悲劇人物。
進宮這麼久,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劉徹的兒子。不得不說,霍去病剛才那句「庶母」真是給了她很大衝擊,自己居然給這麼一號人物當了小媽……
第一次當媽沒經驗,說完這句時年就不知道說啥了。
三人相對而立,氣氛一時有點尷尬。
劉據看看時年,又看看霍去病,略一沉吟,道:「兒臣還要去拜見父皇,先行告退。」
他本意是讓霍去病跟自己一起走,誰知對方卻順勢道:「那你先去。我有事要單獨與陛下稟奏,等你出來了我再過去。」
劉據無法,只好又朝時年施了個禮,轉身離開。
劉據走了,剩下時年和霍去病,他看看周圍,忽然抬手讓宮人們都退開一些。
確認他們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後,他這才盯著時年,似笑非笑道:「夫人就沒什麼話想和我嗎?」
時年現在一見他就心虛,忙道:「還未恭喜霍將軍又立奇功,回頭陛下必定重重有賞!」
「我再得怎樣的封賞,也比不上夫人啊。」霍去病道,「沒想到我不過去河西一月,回來卻發現,這長安城都要變天了……」
時年頭皮發麻,「將軍……何意?」
霍去病眼神冰涼,「還裝傻?要我給你挑明了說嗎?陛下了這段時間貶謫了一批官員,又申斥了一批官員,他們有什麼共同點你想知道嗎?」
霍去病昨日返回長安,還未來得及休整,就從幕僚那裡聽到了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
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陛下貶斥了一批依附於衛氏的官員,與此同時,又提拔了一些人去軍中關鍵部門,不用幕僚提醒,他也能看出陛下此舉是衝著衛氏而來。
衛氏如今勢大,陛下若從帝王權衡之術出發認為需要抑制一二倒也還好,只是再結合宮中傳來的消息,卻讓霍去病得出一個驚人結論!
陛下打壓衛氏,莫不是想對皇后下手,另立新人……
隴西城中,女孩的聲音迴蕩在耳畔,「我跟你說哦,陛下真的很喜歡我,你就不怕我入了宮威脅到衛皇后的地位嗎?
「將軍想保住衛皇后的地位,自然要未雨綢繆、提前打算,不能等我坐大了再行動……」
他看著時年,半晌,從齒縫裡擠出一句,「夫人還真是言出必行啊。」
來了!來了來了!
時年最怕的家屬算帳終於來了!
他說的這些當初聶城都打探回來了,時年當然也知道,不過聶城並沒有從裡面確定哪一條可能是導致弦不平靜的原因。
她這陣子和劉徹在驪山度假,心裡偶爾也會牽掛長安,最在意的就是衛氏的反應。
皇后被換,把她擠下去的還是一個來歷不明、無根無基的孤女,時年料定衛氏的人不會輕易放過她,也做好了衛子夫或者衛青來找她麻煩的準備,沒想到他們倆沒等到,卻等到了霍去病。
畢竟是自己在搶人家姨母的皇后之位,時年還是有些底氣不足的,因為這個剛才面對劉據時都有一股莫名的負罪感。
她咬了咬唇,「將軍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如果我說是呢?」
時年忍不住嘀咕,「那你也要怪自己,如果當初你在隴西幫了我,現在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霍去病點點頭,「所以,你是在故意報復我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時年忙道。
她糾結一會兒,終於臉一垮,無奈道:「這件事很複雜,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但請你相信,我真的沒有要搶衛皇后位置的意思……」
話是這麼說,可自己都知道在劉徹的種種舉動下,這承諾有多蒼白。
女孩一臉不安,霍去病看她半晌,忽然嗤地一笑,「放心,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