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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忽然抬手,解開下頷紅纓,取下冕冠揚手一擲。冕冠前後的二十四旒撞擊地面,劇烈跳動,發出清脆的聲音。楊得意瞪圓了眼睛,下一瞬,就見他將冕服外袍也脫了下來,直接砸到了自己身上。
這是周朝傳下來的禮服,無比貴重、無比繁瑣,象徵著帝王至高無上的身份,此刻卻全被他捨棄。
楊得意腿一軟,跪倒在地,「臣死罪!臣罪該萬死!」
身後的人也跟著跪下,誠惶誠恐,「臣死罪!」
劉徹只穿著素紗中單,黑髮披散,看起來像個普通的俊美青年。他冷笑道:「太皇太后想要皇帝相陪,這身衣裳給你,你替朕去吧。」
楊得意嚇得幾欲暈厥。
劉徹不再理睬不住磕頭的眾人,重新抓住時年的手,「我們走。」
時年:「去……去哪兒?」
「去哪兒都好,總之,不要留在這裡。」
他心情煩躁,只想快些離開,時年卻反握住他的手。女孩雙眼發光,道:「我知道一個地方,你帶我去好不好?」
劉徹沒想到,時年說的地方會是南軍軍營。
大漢禁軍分為北軍和南軍,北軍負責屯衛帝都,南軍負責守衛宮城,各司其職。南軍營地位於未央宮北部,因有匈奴人入京,今夜一半的人都被撥出去了,剩下一半留守營中。本以為有亂子也是出在外面,不料御駕突然降臨,統率南軍的衛尉匆忙接駕,連頭髮都未束好,邊跑邊想自己這回君前失儀,怕是要死定了。沒想到見了才發現皇帝比他還失儀,居然就穿著中衣,他一呆,連忙跪下,「臣參見陛下!」
皇帝叫了起,沒有多廢話,直接吩咐:「讓所有人都出來,校場集合。」
軍令下達,很快,所有未輪值的南軍士兵都站到了校場上。幾百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俱著黑衣,釘在校場猶如一柄柄利劍。夜空沉沉壓下來,他們也像是一團團黑雲,盤踞天幕之下,屏息靜氣,竟是一絲聲音都沒有。
軍容整肅至此,看台上,時年有點被震撼。之前只在電視上看過閱兵,這大漢朝的皇家警衛隊,比起解放軍叔叔也不遑多讓啊……
她心裡忽然有些發慌,聶城在信上說,讓她設法帶皇帝來南軍營地,她剛才就試著提了。劉徹對這要求當然詫異,時年於是說:「匈奴人狂妄,我大漢卻也不是沒有熱血男兒。我想去軍營,見識一下我朝最精銳的部隊,見識一下拱衛皇宮的勇士。」
今夜這樣的氣氛,這樣的理由,劉徹幾乎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不過,時年沒想到,他居然一來就把所有人都叫出來了。陣仗鋪這麼大,待會兒要怎麼收場?!
衛尉躬身道:「不知陛下集結眾人,有何吩咐?」
劉徹裹了件玄色披風,立於看台之上。這整肅軍容也讓他微微變色,男人黑眸沉沉,不知想到什麼,忽地一笑,「朕的美人說,想見識一下我大漢的好兒郎。朕也不知怎樣才能讓她開開眼界,卿可有好主意?」
衛尉早注意到他身側還跟著名錦衣麗人,看裝束不似婢女,應是哪一殿的夫人。鼻尖嗅到香風陣陣,他不敢多看,垂首道:「臣愚鈍,不知夫人想要如何見識?」
「她不知,所以朕才問你。卿如此說,是也沒辦法了?」
衛尉實在不知這位主君想要做什麼,頸上汗都出來了,時年有些看不下去了,卻聽到劉徹說:「你沒辦法,那就只能按老規矩了。軍人戰場上殺敵,講的是強勁悍勇、以一敵百,朕的美人想看看我大漢有沒有好兒郎,那讓他們打一架便知。」
在衛尉驚愕的神情里,劉徹望著台下,緩緩道:「兒郎們,聽到了嗎?讓朕好好看看你們的本事!」
場下默然一瞬,爆發出歡呼!
時年眼看群情振奮,忙抓住衛尉,「什麼情況,他們要幹嘛?」
衛尉避開她的手,低頭道:「回夫人,此乃慣例,校場比武,所有士兵分成兩個陣營,隨意混戰,以最後留下者為勝。夫人請在此稍作歇息,有什麼吩咐也可告知臣。」
時年默了三秒,道:「有可樂嗎?沒有的話酒也行!我必須喝點兒啥!」
衛尉:「……」
開玩笑,幾百個受過訓練的職業軍人打群架給你看,哪部大片也搞不出這個陣容啊,她都想要爆米花了!
目光忽然掃到台下,兩個熟悉的身影,她忙定睛一看,果然是聶城和路知遙!他們都穿著南軍的黑衣,束髮執劍,立在場中,聶城還遙遙朝自己露出了笑。
時年一顆心狂跳。什麼情況,聶城他們也混進南軍了?所以才讓她把皇帝引到這兒來?那他們也要參與打群架啦?!
那邊,路知遙望著台上那個纖細的身影,不確定道:「隊座,那個女人是……是那誰嗎?」
聶城沒答,另一個士兵順口道:「你不知道?聽說是陛下新封的少使,在宮中風頭很盛呢。嘖嘖嘖,居然到軍中也帶著,當真是系臂之寵……」
路知遙品完這話,內心瞬間崩潰。
我操不是吧,幾天沒見,她居然混這麼好了?!
十分鐘後,比武正式開始。
規則是不用兵刃、儘量不傷人性命,以打倒對手為最佳。時年雖然做好了準備,可到真的開打,還是驚得連杯子都握不住。幾百人在校場之上呼喊廝殺,不可謂不壯觀。很快,場上就倒地者成片,站著的人越來越少,角逐也越來越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