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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完名字他才猛地驚醒,膽戰心驚地望向獨孤皇后。雲昭訓的事還歷歷在目,他生怕重蹈覆轍,所以此番雖然寵愛這女子,卻並沒有正式納他為妾,而是以婢女的身份帶在身邊,母后面前更是從未提過。
剛才太過驚愕,竟忘了現在的場合!
可讓他意外的是,母后像是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一雙眼只定定望著那兩人……不,她沒有看孟夏,她看的只有和她一起的那個男人。
楊勇忽然發現,那個男人的身形也很眼熟。他眉頭越皺越緊,終於,雙眼不可置信地睜大。
那是……
「住手!」獨孤皇后忽然大喝。
幾乎就在她喊聲響起的同時,一柄長刀砍中那男子,從胸膛順著往下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男子負傷倒地,胸口衣服迅速被血染紅。其餘侍衛本可一擁而上,卻被皇后的命令喝住,遲疑不敢上前。
獨孤皇后疾步上前,一把推開身前的人,望著他道:「二郎?二郎是你嗎?是你對不對?你還活著?你沒有死?!」
陽光下,男子抬起頭。他一手握著長刀,勉強支撐住身體,另一隻手一點點撕掉臉上的鬍子,露出那張乾淨的、英俊的、不能更熟悉的面龐,「是,母親。二郎還活著。我回來了。」
群臣譁然。
在搜尋數月後,幾乎所有人都認定楊廣已經死了,如今陡然看到他出現,第一直覺都是懷疑自己看花眼了。可再仔細一看,那眉那眼,確確實實是失蹤數月的東宮太子。
他回來了!
「我遠遠的瞧著就是你,我不會看錯的。你去哪兒了?母親一直不相信你死了。我獨孤伽羅的兒子,不會這麼無聲無息就沒了……」
獨孤皇后一向最疼這個二兒子,如今失而復得,再強硬的個性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在他對面,楊廣掙扎著跪下,握住母親的手,微仰的臉上,一雙眼睛也紅了,「二郎死裡逃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母親。二郎不孝,讓母親擔心,也讓父親為我憂慮、抱病,實在罪該萬死……」
楊堅從剛才就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們,此刻聽到這裡閉上眼睛,好半晌,啞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群臣紛紛跪地,司徒楊素帶頭賀道:「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太子殿下平安歸來,實乃陛下之福,大隋之福!」
時年躲在大柱後面,遠遠看著這裡。剛才楊廣一開始打群架,孟夏就跟過去幫忙,時年考慮到自己的戰鬥力,識趣地沒有湊上去拖後腿。不過她真的沒有想到,聶城布里斯他們那些男的能打就算了,孟夏看起來嫵媚漂亮、女人味十足,動起手來居然也這麼驚人。
不會其實連蘇更都能打十個吧?!
本來還擔心他們的計劃不能成功,沒想到事情比想像的還要順利,帝後和群臣居然被引出來了,母子相認,楊廣的身份在百官面前得到認可。
看著廣場上一家團聚的畫面,時年忽然有點感慨。都說天家無情,但其實,家人親情都是一樣的。
尊貴如皇帝皇后,也會為兒子的死而復生欣喜落淚,一如最尋常的父母。
「母后,二郎受傷了,先傳御醫吧。」從剛才就一直沉默的楊勇忽然開口,滿臉關切道。
獨孤皇后這才反應過來,「對,你受傷了。快傳御醫!痛不痛啊?簡直豈有此理,那些禁軍是幹什麼吃的,連你都不認識了嗎!竟敢跟太子動手……」
「禁軍自有認出兒子的。正是因為認識,才要跟兒子動手,否則,我若活著到了父皇母后跟前,他們想做的事可就要落空了……」
獨孤皇后聞言一愣。她本就是精於謀略之人,剛才只是太過激動,此刻一冷靜立刻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想說什麼?」
楊廣沖母親安撫一笑,揚聲道:「今日擾了大哥的冊封大典,是做弟弟的不是。只是大哥幾次三番欲致我於死地,甚至我都到家門口了,還不讓我見父皇母后,這也不是為人兄長該有的行為吧?」
一言既出,如石破天驚。
楊勇又驚又怒,「二郎,你是受傷了腦子糊塗了嗎?胡說什麼?我幾時欲致你於死地!」
「若非大哥從中作梗,我怎會失蹤數月?你又怎會有今日復位東宮的機會?如今看到我好端端的回來,大哥一定很失望吧?」
「你……放肆!」
楊勇是真的慌了。本來看到楊廣回來,他已經心頭一沉,冊封未成,自己的太子之位怕是懸了。只是還存了一點期望,這段時間趁著父皇母后無心政務,他將朝事都接到了自己手中,應該還能設法與楊廣一爭。一擊不中,那就徐徐圖之,總不到放棄的時候。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楊廣一開口竟是這樣的指控!
獨孤皇后看看他,再看看難掩慌亂的楊勇,慢慢道:「你的意思是,是大郎害得你失蹤?他想要奪回太子之位,所以算計你?」
「母后明鑑,兒臣四月前於終南山行獵,卻遇刺客伏擊,幸有高人相救,這才撿回了一條命。可惜我傷重昏迷太久,待醒過來,才發現大哥竟已掌握了朝局,而我想要露面,都要冒著生命危險……」
「荒謬!」楊勇終於冷靜下來,一撩袍擺跪下道,「母后明鑑,二郎出事時,兒臣被廢幽居,如何能有辦法去伏擊當朝太子?二郎所言太高估兒臣,也太低估東宮的羽林親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