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頁
就像蘇更和穀雨微,她們雖然回來了,但想也知道,那段經歷依然會影響著她們的餘生。也許她們永遠無法再開始新的感情。
而和她們比起來,孟夏何其幸運,可以和相愛的人廝守。在這個他們都共同屬於的世界。
酒吧經理走過來,打破了這裡的沉默,「哎,夏夏人呢?」
聶城說:「她走了。」
經理驚訝道:「走了?可她一會兒還要唱一首歌呢!」
他拿節目單給他們看,上面果然寫著孟夏在晚上九點左右還有一首獨唱。
經理立刻給孟夏打電話,然而三秒鐘後沙發上響起鈴聲,孟夏根本沒把手機帶走!
經理有點頭痛,「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這可怎麼辦呀,馬上就輪到她上台了,叫我一時半會兒去哪兒找人替她!」
時年看著那首歌的名字,忽然說:「我替她唱吧。」
經理一愣,「你?」
時年點頭,「我是夏夏的朋友,她讓我幫她唱的。」
經理不疑有他,畢竟今晚孟夏剛帶著另一個朋友一起表演了,他下意識認為時年肯定也是這樣。
雖然對孟夏不商量一下就換人有點不滿,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那好,我去安排一下,下一首你來唱。」
經理走了,路知遙瞪大眼睛,「你唱?不是,你唱過嗎?今晚人可不少啊,你小心當眾車禍丟臉!」
時年像沒聽到似的,只是定定望著前方。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但胸中充斥著很多情緒,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只想放聲大喊。
而看到那首歌時,生出一股強烈的、想唱的衝動。
她站在舞台中央,頭頂一道白光打下來,耳畔響起悠揚的伴奏。
時年抬眼,看到台下五色燈光里,觀眾們好奇的臉。
她應該緊張的,但是她沒有,反而想起劉遠說的,對如今的他來說,這種不過是小場面,灑灑水。
她忍不住輕輕笑了。像是感慨,又像是自嘲。
對於如今的她來說,這確實也只是小場合。
她對著話筒,輕聲唱道:
「風雨帶走黑夜,
青草滴露水。
大家一起來稱讚,
生活多麼美。
我的生活和希望,
總是相違背。
我和你是河兩岸,
永隔一江水……」
這是一首老歌,名叫《一江水》,原曲來自一首俄羅斯民歌,講述了一位姑娘想念情郎,卻無奈被阻隔在河兩岸的愁情。
時年小時候聽爸爸唱過。算起來,她僅有的才藝都是從爸爸那兒學的。
無論是口琴,還是這首歌。
她不知道為什麼孟夏今晚準備的歌曲都這麼有年代感,也許,雖然她嘴上說得無情,但還是被他們的工作影響了。
對那些久遠的、幾十年乃至成百上千年前的東西,忍不住生出眷戀。
可就像她此刻唱著這首歌,
「我的生活和希望,
總是相違背。
我和你是河兩岸,
永隔一江水……」
時光是條越不過去的河,他們在這邊,那些千百年前的人與事在那邊。
任憑他們再如何隔江相望,也只能是相望。
她的情緒沒有隨著歌聲而抒發,反而越來越壓抑。
仿佛被歌詞戳中了內心隱秘而不可告人的情感,又像是有什麼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東西,正掙脫迷霧,呼之欲出。
「等待等待再等待,
心兒已等碎。
我和你是河兩岸,
永隔一江水……」
時年忽然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她也這麼給人唱過歌。
不過不是在紅男綠女、光怪陸離的酒吧,而是在風雨飄搖的江上,一葉扁舟中。
是了,是她和楊廣。
那一夜,雨下得很大,江上波濤翻湧,仿佛下一瞬就要把船打翻。
而她卻在狹窄的船艙內,輕聲為他唱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他說,他最喜歡那一句,「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悄悄看著我不聲響……」
我的心上人……
時年心忽然狠狠一顫,仿佛悸動,與此同時,目光撞上台下人群中的一雙眼睛。
烏黑的,狹長的,男人身穿黑色大衣,戴著鴨舌帽,微微仰頭,那樣專注地望著台上她。
那雙眼眸里仿佛有萬千種情緒,又仿佛什麼都沒有。
是楊廣!
他怎麼會在這兒?!
時年睜大眼睛,而她的歌也唱到了最後一句,
「我和你是河兩岸,永隔一江水……」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大家都在驚訝這個代替孟夏表演的女孩兒雖然唱歌技巧一般,但難得的是情緒感染力很強,剛才那首歌唱得哀婉動情,幾乎讓人有想哭的衝動!
就連路知遙也說:「時年可以啊,沒想到她還有這一手!我都錄下來了,一會兒就發抖音去!」
路知遙最近被學校里一個女生帶著註冊了個抖音帳號,非常喜歡錄小視頻,之前孟夏和劉遠的表演他也發上去了。
時年卻顧不上台下人的反應,定定和楊廣對視。
兩人對望五秒,楊廣忽然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時年一驚,衝下舞台擠開人群,就往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