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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廣聞言停下腳步,卻沒有離開。眾人越發疑惑,還有人警惕地握緊佩刀,楊廣卻仿佛沒瞧見,微微一笑,「煩請通報,太子楊廣有要事,求見陛下、皇后殿下。」
一眾愕然。
有人怒道:「胡言亂語什麼,太子殿下早已……今日是大殿下冊封大典,再敢在此滋事,當以大不敬之罪論處!」
「等一等,你看他的臉……」另一人按住他的手,低聲說,「他長得怎麼有點像……」
先說話那人聞言咬牙。楊廣過來時他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但他是楊勇的親信,他費了大力氣才調到太極殿外的,為的就是防備眼下的情況。心念幾轉,就下了決定,「無論如何,大典為重,先將這人拿下,禮成之後再通報陛下!」
只要大殿下順利冊封,即使楊廣回來,想翻盤也沒那麼容易了!
他一聲令下,周圍的人就和他一起圍住了楊廣。楊勇將太極殿外的人替換了大半,剩下的也不是人人都見過楊廣、都像他們一樣眼尖,即使有懷疑,也因為眼下這局勢不敢擅動,遲疑著拔出了刀。
楊廣輕嘆口氣,就像早有預料似的,抬腳就踹上當先一人的胸口!那人往後一摔直接砸翻了兩個人,眾人大驚,紛紛沖了上來,楊廣百忙之中不忘回頭一笑,「這次我給你打過招呼了!」
時年:「……」
時年他們在太極殿外驚心動魄,太極殿內,有個人的內心也是波濤萬丈。
今日百官齊聚,浩浩蕩蕩站滿了整個太極殿,楊勇手持玉笏立在最前方,望著九階之上。皇帝染疾,已有些日子不上早朝,今日卻強撐著來了,全套袞冕端坐御座。他的旁邊是身著朝服的皇后獨孤氏,楊勇望著母親美麗卻不帶一絲笑容的面龐,心微不可察一顫。
如今的大隋之主雖然是父親,但在楊勇心中,他最敬畏的一直是自己這位出身高貴、手腕強硬的母親。
畢竟,就連他當初被廢黜,也是母親一手主導……
一想到這個,楊勇內心就一陣幽憤。是,過去的事他承認自己有錯,寵愛妾室、喜好奢侈,前者犯了母親大忌,後者又讓父親不喜,但無論如何,也罪不至廢黜!母親之所以這般堅決要廢掉他,無非還是受了二郎的蠱惑!
二郎。
楊勇心頭一凜。這段時間的事又滑過眼前,在被廢為庶人一年後,他本已經放棄了希望,可不知發生了什麼,二郎居然失蹤不見了!自己竟有了翻身的機會!
幕僚說,這是上天神仙賜予的恩典,一定要抓住。他也真的抓住了。這幾個月來,他收斂起過去的脾氣,侍奉君父、討好母親,學著二郎那樣投其所好,終於一點點扭轉了他們對自己的印象。
只是還是會擔心,如果二郎突然回來怎麼辦。於是,他悄悄將宮中和城內的許多守衛都替換成了自己的人,並加強巡邏,確保如果二郎出現,自己能在父皇母后得知前先抓住他。
可直到現在,二郎都沒有再出現。
「跪!」
禮官一聲唱和,他陡然清醒,只見九階之上,御前大宦官手捧托盤,上面放著一份聖旨。白玉捲軸、明黃綾錦,上有祥雲瑞鶴、金龍騰飛,那是國朝最高規格的聖旨,向來只用來宣布震動朝野的大事。楊勇曾經見過兩次,一次是二十年前他被冊封為太子,另一次則是去年,他被廢黜東宮之位。
而現在,他將有第三份。
今天,是他的復立大典。
楊勇越眾上前,跪在了大殿中央,司徒楊素拿起聖旨,在群臣和帝後的注視下展開了它。他是今日的承制官,但楊勇知道,他其實是楊廣的人。當初就是他和楊廣一起籌謀策劃,將自己趕下了太子之位,可如今,卻不得不親自宣讀他的冊封聖旨。
他終於覺得安全。
二郎不會再回來了。
也許,他早就死在了哪個不知道的角落,而自己,將成為大隋未來的主人……
「啊——」
外面忽然傳來喧譁聲,在這樣的場合顯得那樣突兀。眾人詫異回頭,獨孤皇后更是直接站起來說:「怎麼回事?」
有宦官顫巍巍道:「啟、啟稟陛下、皇后,殿外忽然闖來兩名刺客,禁軍正全力抓捕,定不會擾了……擾了大典……」
這話說出來自己都知道可笑。太子復位大典,竟讓刺客闖進來,還在太極殿前大打出手,這儀式已然是被擾了,今天太極殿外所有的守衛都萬死難辭其咎!
獨孤皇后本就脾氣不好,今日更是心煩意亂,聞言就想發怒,卻忽然覺得不對。什麼刺客會在今日闖宮,還是在太極殿外生事?那麼多的守軍,他難道以為自己能硬闖進來不成?
這看起來,更像是要吸引他們出去……
「伽羅。」楊堅輕聲喚道。
獨孤皇后冷冷一笑,「陛下,有人要我們出去,那我們就出去看看吧。」
皇后下令,眾人不敢違逆,跟著出了太極殿。一出去就看到寬闊的廣場上,眾禁軍圍著一男一女,正斗作一團。禁軍人數十倍百倍於那兩人,卻遲遲拿不下他們,眾人仔細一看,發現不是那兩人身手真那麼不凡,而是這些禁軍仿佛有什麼顧忌似的,沒有人敢先下殺手。
楊勇本來惱火大典被打斷,瞥到其中那個藍色的身影卻愕然道:「夏夏!」
那女子正是他兩月前收在身邊的孟夏!她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