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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蘇蘇端起酒杯,杏眼微抬,看向旁邊的獨孤英。男人還是那個冷淡的表情,唇卻微微一勾,和王蘇蘇四目相對,竟透出股默契。
時年注意到他們這互動,忽然想起來,方才第二輪鼓聲很快就停了,好像是故意要讓王蘇蘇拿到花。難道是獨孤英看出了王蘇蘇想反擊,所以配合她?
時年忽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
之所以選擇扮成妓女,是因為她覺得要接近一個嫖客,這是最有機會的身份。雖然危險了點,但有之前兩次任務的經驗,加上現代兩個月的魔鬼訓練,時年認為自己應該能全身而退。
之前她擔心獨孤英記得那晚的事,看到他對自己沒興趣還鬆了口氣,可是她忘了,如果自己這個妓女不能讓獨孤英產生興趣,那這個身份還有什麼意義?
王蘇蘇這麼才貌雙全,他們又一副默契十足、感情很好的樣子,她真的能介入其中嗎?
「砰——」
鼓聲忽然停住,時年看著手裡的絹花,這才發現自己只顧著發呆,居然連花也忘了傳。
她中招了!
眾人看她一臉呆滯,都笑了。最初對時年表露過興趣的那位裴君道:「又是這位新來的娘子啊。別怕,你若是不會寫詩,罰酒便可。要不想喝,裴某也可以替你飲。」最後一句透出股輕佻曖昧。
時年沉默。
聶城見狀暗嘆口氣,他本來也沒指望她能寫出詩來,剛想出聲替她喝了這杯酒,卻聽女孩道:「我不會寫詩,表演別的可以嗎?」
眾人一愣。片刻後,還是那裴君道:「哦,娘子想表演什麼?」
「奴會吹曲子,為大家吹奏一曲怎麼樣?」
「這裡多得是樂師,若是一般的曲子,想來大家也是沒多少興趣聽。」
「奴吹的不是一般的曲子,諸位郎君肯定沒聽過。」
眾人對視,王蘇蘇本來一直默默聽著,這時候笑了,「是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們當然要給你這個機會了。」
王都知發話,大家樂得給她面子。時年站起來,旁邊聶城低聲問:「你要做什麼?」
時年沒理他,只是盯著對面。羯鼓立在那裡,獨孤英隨意倚在上面,袖口挽起,一手把玩著鼓槌。他也在看時年,神情卻依然漠然,就好像她和這屋子裡任何一個人、一件器皿都沒有區別。
她想要接近他,也許,現在就是一個機會。
時年深吸口氣,從懷裡取出個東西。狹長的方形,側面一排小孔,鋥亮的金屬反射著光。
是一隻口琴。
時年的父母從小對她實行的放養式管理,從不像別的家長那樣強迫她報各種興趣班,這導致時年小時候雖然很快樂,活到二十幾歲才發現,琴棋書畫自己竟沒有一樣會的。
唯一的例外是,她會吹口琴。
時年的爸爸是名音樂老師,吹得一手好口琴,當初就是靠一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征服了時年媽媽。他也把這視為生平最得意之事,說的次數多了,讓時年也心生好奇,主動要求跟他學吹口琴。
此刻,時年無比慶幸自己曾對父母的愛情八卦產生過好奇!
眾人看她拿出個沒見過的樂器來,有人好奇,也有人不屑,然而當時年吹下第一個音,都面色一變。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前蘇聯經典歌曲,後來經過翻譯傳入中國,有幾十種演唱版本,可以說最為中國人熟悉的外國歌曲。曲子本身宛轉悠揚,令人聽之難忘,配上口琴獨特的音色,一出口便令人驚艷。
坐滿了人的大堂,沒有人出聲。
大家安靜地看著站立的女孩,她正閉目動情地吹奏。那樂聲里有很多東西,晚風,冷月,簌簌作響的森林,一望無垠的雪原。
還有愛人纏綿的思念,像皎潔的月光,又如脈脈流水,淌過每個人心間。
一曲畢。
時年放下口琴,周圍依然沒人作聲,她緊張地抬頭,目光正好撞上對面的獨孤英。
他還是看著她,只是這一次,男人目光里有了不一樣的東西。他凝視著她,像是終於將她看進了眼睛裡。
隔著半個大堂,他與她對視。慢慢的,男人彎起唇角,很輕地笑了。
時年沒想到他會跟自己笑,這樣一個一直陰沉的人忽然露出笑容,她整顆心瞬間亂了。像是看出她的無措,男人笑意更深,眉毛一挑,問:「你叫什麼名字?」
第46章 名花
時年還沒回答。堂上忽然響起喝彩聲,大家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拊掌道:「好。如此妙音。果然是聞所未聞!娘子高才!」
「敢問娘子所奏之樂器為何物?曲子又喚作什麼?」
時年偏頭,避開獨孤英的視線。回道:「裴君謬讚,奴的樂器是從一位西域胡商那裡買到的,曲子也是他教給我的。他說。這是他家鄉的一支小調。沒有名字。奴只是按譜吹奏,算不得什麼才華。」
古裝劇經典法則之一,任何解釋不清的奇花奇草、蠱毒暗器。統統推給西域。那是一片神奇的土地,長出什麼都不奇怪。
「娘子太謙虛了。即使是按譜吹奏。能吹得像你這麼好的也是難得。」裴君笑道。「卻不知。該如何稱呼娘子?」
他態度熱絡,時年本能地遲疑,「我姓時……」
「家中行幾?」
「我獨生子女。」當年響應國家號召,計劃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