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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躺著, 手顫抖著鬆開, 掌心皆是被燙出來的傷痕, 身上幾乎不能看了。
傅錚回了皇宮後, 便將自己關在了御書房內,姜總管也被趕了出來,一旁的小太監低聲問道:「這木統領有要事回稟,這可怎麼辦?」
「你這沒眼色的,瞧瞧現在的模樣,你想要進去?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姜總管冷下了聲音:「今日只怕陛下心情不好,木統領的事情改日回稟吧。」
「是是。」小太監連連點頭。
「砰」的一聲,裡面又傳來茶盞落地的聲音,姜總管轉過頭,將頭低的更低一些了,眾人皆不敢去詢問,更無人敢推開這扇門。
無論是謝朝還是333都知道,以傅錚的性格,遲早還會過來,謝朝說道:「傅錚得死,但是他死後,天下也得穩定,謝以恆是肯定不行的,謝以恆的才能不足以平定天下,你呢?」
「我也不行。」333搖了搖頭:「等你任務完成,我就要跟著你離開,無法逗留在這裡。」
聞言,謝朝眉頭略微緊皺,他想了想問道:「之前謝以行不打算留下子孫,因而培養了宗室子弟,如今謝氏皇朝已經覆滅,宗室子弟流落在外,還能找回來嗎?」
「經歷了這麼一出,基本上死的死,傷的傷,流放的被流放了……不過我可以派人去尋找,只能說盡力一試,並不能保證能不能找到。」333說道。
「那就先試著找找吧,找不到再說。」謝朝微微一頓,而後接著道:「傅錚一定還會找過來,我現在有些不明白他是什麼心理,如果說他喜歡謝以行,那又為什麼要背叛謝以行,還把他囚禁在長明宮,用他的皇兄謝以恆作為替身,養在身邊,可如果說他不喜歡謝以行,那之前的那些話,又算什麼。」
「喜歡,愧疚,忌憚,多疑……順便,還貪戀權勢。」333微微垂眸,他道:「我感覺傅錚是這樣的人,但不確定判斷會不會失誤。」
「我覺得你判斷的應該沒錯。」謝朝看了眼小腿上的繃帶,他閉了閉眼睛,復而睜開:「再加一個詞,卑劣。」
正如他們兩個預料的那樣,傅錚在皇宮裡待了幾天之後,便忍不住以探望的名義來了攝政王府邸,這攝政王府邸倒是並非其他人想的那般奢華,真正看起來,也就和普通的王府並無區別,無非就是更大了一些。
傅錚年少時曾經跟著謝以行來過這裡,但也只是來過一次,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裡了,四周戒備森嚴,前面有人帶路,待引到旁邊的梅林之後,他便看到了謝以行和楚遠桓。
兩人靠的有些近了,似乎是在切磋武藝,長劍交錯,發出聲響,最後楚遠桓的劍柄脫手,甩了出去,擦著傅錚的臉過去了,直直的定在了一旁的樹上。
楚遠桓轉過頭,笑道:「沒想到陛下竟然會來這裡,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他的話完全不是一個臣子對君王所說的,甚至他連行禮都沒有做,但傅錚卻不能計較,他立刻往後退了一步,拱手道:「王爺說笑了。」
兩人仿佛地位倒轉,看上去無比滑稽,但,這就是攝政王的權勢,所謂的權傾朝野絕不是空談。
「陛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一旁的侍女想要將劍刃拔出,但奈何無論用了多大的力氣,劍柄都紋絲不動,楚遠桓走過來,手隨意搭在了劍柄上,稍稍一用力,劍刃便脫離的樹幹,收入劍柄之中。
「朕今日前來,是請謝以行回去的。」他用了「請」這個字,且並未將謝以行稱為「前朝皇帝」,而是連名帶姓的叫了出來:「他必須跟我走。」
「哦?這得問問他肯不肯了。」楚遠桓說道。
謝以行穿著一身白色長袍,袖口處以銀線鏽出來了祥雲,他收了劍時,衣擺被風吹動,腰間的玉佩碰撞,發出脆響,聽到聲音往這邊看來,眸光沒有任何溫度。
「以行。」這次傅錚學聰明了,他換了一個稱呼,溫聲道:「跟我走吧,我們回去。」
「回東宮?」謝以行問道。
「好,回東宮。」傅錚往前走了一步,卻聽到利劍出鞘的聲音,劍尖直至向他的心口,他頓在了原地:「以行,你不會殺我的。」
「你可以試試。」謝以行沒有上前,只是拿著配劍,開口道:「東宮在那場大火里已經燒毀了,就算再建立一千次,一萬次,它再也不是以前的東宮了。」
「我知道你因為衡陽長公主的事情恨我,但我舉天發誓,我當日真的沒有想要殺了她。」傅錚看著謝以行,一字一句道:「若是我有半句假話,就讓我五馬分屍,死不瞑目。」
「……」謝以行忽然笑了一聲:「這句話,我已經聽你說過無數遍了,如今老天不開眼,還讓你活著,但是傅錚,舉頭三尺有神明,報應遲早會有的。」
「跟我回去,我這次不送你去長明宮了,你就在京城待著,待在我的身邊。」傅錚看著謝以行,他放緩了聲音,勸道:「你跟我回去,我封你為王,給你權勢,不再囚禁你了,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塵埃已定,若是我死了,天下將亂,你忍心看你的臣民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嗎,你還記得那些百姓嗎,當日你被送往長明宮的時候,他們都跪在皇城前為求情,如今他們好不容易安居樂業,享受太平了,你確定要毀掉他們嗎?」
一字一句仿佛大山一般壓在了謝以行的肩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平靜的看了眼傅錚:「你一如既往的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