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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烏珠來尋她之前,她已經得了娘家的回信。先前她託了最寵愛自己的三哥暗中打探了淄陽王世子的行蹤,卻沒敢告訴娘家人緣由。
今日三哥叫人傳來的消息說,二月下旬時,淄陽王世子不在京中,似去瞭望京附近的一個小鎮上。
而那個鎮子與溫泉別莊相距並不遠……越來越多的巧合讓姚氏無法再自欺欺人,她又想起了千秋宴那晚的情形。
千秋宴設在皇極殿,分了內外兩邊,赴宴的官員在外間,而隨同赴宴的女眷則在內間。
那晚她在內殿坐得久了,覺得有些頭暈胸悶,便帶著侍女悄悄到了外頭的園子裡透氣。結果半路上卻撞上了喝醉酒的淄陽王世子。
淄陽王世子是個混不吝,她早聞其名,並不願意與其撞上,就要帶著侍女避開。卻不料淄陽王世子喝多了酒又犯渾,竟膽大包天來拉她,嘴裡還說著聽不懂的醉話。
她當時不敢叫人,只慌亂和侍女將人拉扯開,卻不料推搡間將淄陽王世子的衣襟扯開,瞧見了他左邊胸膛上一塊胎記。
那青色胎記十分特殊,是個銅錢形。
胎記喚起了一些她羞於回想的記憶,她竟覺得醉醺醺的淄陽王世子與自己的夫君有些許相似。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荒謬錯覺驚住,慌亂逃開時,卻又聽見淄陽王世子嘴裡叫著她的乳名。
這乳名除了家裡人,她便只告訴了殷承璟。
可除了溫泉別莊那幾晚,殷承璟就再未喚過她的乳名。
她不想胡思亂想,可腦中荒謬的猜測像一口幽深的古井,她明知道再繼續往前,將會陷入萬劫不復,卻忍不住一步一步地探尋。
再聯想到成婚之前,京中有關殷承璟的那些流言,姚氏的臉越來越白。
她想起新婚之夜時,殷承璟並未來她這裡,而是去了烏珠公主的院子。後頭歸寧之後,殷承璟便帶她去了溫泉別莊,待她百般溫柔體貼,還同她解釋新婚之夜去烏珠公主那裡,不過是為了給烏珠公主一些面子,不叫她太過難堪,以免影響了大燕與韃靼之間的邦交。
後來在溫泉別莊,他們夜夜纏綿,殷承璟還說想要個她的孩子,甚至承諾等回去之後,不會再去旁人的院子。
回京之後他果然信守諾言,沒再去過別人的院子,連德妃賜下的兩個侍妾都冷落了。
再沒多久她就發現自己似乎有了身孕,殷承璟待她更加體貼周到,為了叫她好好養胎,一直都宿在書房。
她陷在他編織的甜蜜陷阱里,如今回想起來才驟然驚覺,從溫泉別莊回來之後,他就沒再碰過自己!
青色的銅錢胎記在腦海中晃,她卻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有沒有在殷承璟身上見過這個胎記。
姚氏痛苦地蹲下身,咬著手帕才沒發出聲響。
就這麼獨自在屋子裡關了許久,她才擦乾了眼淚,讓侍女端了水進來洗漱梳妝。
重新梳洗之後,看著銅鏡里毫無異色的婦人,姚氏露出個笑容,帶上侍女往前院去尋殷承璟。
聽見下人來報,說姚氏過來時,殷承璟面上閃過一絲陰沉,但當他迎出去後,面上又堆滿了憐惜:「不是說動了胎氣,不好好歇著,來我這做什麼?」
姚氏依偎在他懷中,柔聲道:「這兩日總做噩夢,睡也睡不好。」她似有些羞怯,遲疑半晌才拉著他的衣袖道:「殿下今晚能不能回房陪我?」
殷承璟笑容一頓,之後撫著她的後背溫柔說「好」。
當夜,殷承璟沐浴之後只著中衣,進了主屋。
姚氏在屋裡等著他,見他進來,目光落在他胸前,卻發覺他即便只著中衣,領口也攏得很緊,沒露出半分肌膚。
她心底顫了顫,原因已經呼之欲出,卻還是不死心地想要親自驗證。
熄了燈上榻,姚氏順從地依在他懷裡,耐心等待著。
在外頭雞叫了第三聲時,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將那攏緊的衣襟扯開。
她的呼吸放得很輕,眼睛死死盯著逐漸裸露出來的肌膚,待看見光滑無一物的左胸時,眼底顫動了一下,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
鬆開手,她花了許久才平復心底的驚濤駭浪。回想起從下人嘴裡聽說的那些傳言,她咬咬牙,鼓起勇氣將手貼在他腹部,往下伸去——
還未觸到,一隻手陡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柔兒?」
黑暗裡,溫柔的聲音卻如索命的惡鬼。姚氏裝作被驚醒的模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聲音帶著睏倦:「殿下,怎麼了?」
殷承璟眯眸看著她,過了許久,才將她的手攥在手心裡,溫聲道:「沒什麼,你又做噩夢了,睡吧。」
姚氏低低「嗯」了一聲,往他身邊貼近一些,閉上了眼睛。
她怕被瞧出破綻來,強迫著自己什麼也不去想,硬生生睡了。
第二日醒來時,殷承璟已經起來。
姚氏裝作一無所覺地起身,接過侍女手中的腰帶替他扣上,又柔聲道:「殿下,昨夜我又做噩夢了,怕是衝撞了什麼東西,想去金雲寺上柱香,為孩子祈福。」
殷承璟探究地看著她,卻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略思索後笑道:「你如今是雙身子,出去時多帶些人,我讓陳大跟著你。」
姚氏垂眼應了一聲。
送走殷承璟後,姚氏將配好的墮胎藥拿出來藏在袖中,讓人備了車馬往金雲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