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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玉皺了眉,卻並未呵斥。他垂著眸,將薛恕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不需要太用力,薛恕就卸了力道,反變成他將薛恕的手握住。
他垂眸打量著薛恕的手掌。
薛恕的手掌寬大,手指修長,但掌心和指腹處卻有厚厚的未曾褪去的繭,手指骨節微微凸出,一看就是幹過重活的手。與他的手截然不同。
上一世他見到薛恕時,對方已經是權勢滔天的九千歲。
養尊處優,一雙手雖然略有粗糙,卻早已經看不出早年艱辛的痕跡。
他也從不提往事。
殷承玉一根一根撫過他的手指,感受粗糲的繭子划過皮膚的粗糙感。又緩緩附上薛恕的手背,手指一根根插入他的指縫當中,握緊。
他對上薛恕一眼望得到底的眼睛,在他唇上碰了碰,聲音帶了些啞意:「你聽話些,往後孤疼你。」
作者有話要說:
狗勾:我!超!聽!話!
大狗:?沒出息。
第59章
溫熱的唇一觸即分,似掠過花叢的蝶,短暫停歇,留下些微的癢意,便振翅飛往下一處。
薛恕喉嚨緊了緊,下意識舔了舔略乾燥的唇,手掌翻轉過來,與他掌心相對,十指相扣。
殷承玉並未掙開,反而以指尖在他手背上若有似無地滑動。
他迎著光,窗外照射進來的、過於強烈的日光讓他的輪廓有些模糊,似鍍了一圈柔軟的光暈般,皮膚在強光下似瓷胎一般毫無瑕疵,紅潤的唇微微翹著,眸光瀲灩,仿佛在邀請。
薛恕與他對視數息,便垂下頭去,吻住了他。
唇齒輾轉間,傳出含糊的許諾:「我都……聽殿下的……」
殷承玉仰著臉配合他。
午時的日光強烈,連風都挾著燥熱的溫度。書房的窗戶敞開著,偶爾有巡邏的兵士經過,腳步聲便激起一陣慌亂的推拉。
殷承玉脊背貼著牆,手按著薛恕的肩,似推拒又似挽留。
連聲音都帶上了濃濃的鼻音:「夠了……」
「我很高興。」薛恕退開一些,不再那麼兇狠激烈地吻他,鼻尖和他磨蹭著,唇貼在一處,欲分未分:「我從小就沒有父親,能記事起,就是姐姐帶著我。」
他輕柔又強勢地握住肩上的手,手掌貼著腕部往下滑,手指緩緩插入指縫間,緊緊扣著按在牆上,發出滿足的嘆息。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我娘獨自帶著我們姐弟,日子過得十分艱難。她性情善良溫和,難免遭人欺負,那些嘴碎之人,罵我娘不守婦道,說她和韃子私通,說我和姐姐是雜種。我娘怕惹麻煩,從來只任那些人謾罵。我三歲時就跟著姐姐,半夜抓了老鼠和蛇,扔到那些嘴碎人的家裡。」
想起那些晦澀的往事,平息的戾氣便又翻湧起來,激起了潛藏的暴戾。
薛恕閉了眼,又去咬他。
殷承玉不甘示弱地反擊,舔了舔嘴角的血漬,喘息著道:「原來從小就沒幹什麼好事。」
「吃人的世道,好人怎麼活得下去?」薛恕短促笑了聲,舔乾淨他嘴角的水漬:「後來我和姐姐年紀越大,再沒有人敢當著我娘的面嘴碎……」
誰家罵他娘一句,他和姐姐便將那家的男人和兒子堵住了打。
一根骨頭,抵一句惡言。
後來再沒有人敢欺負他們。
沒有誰生來就是惡人,只是沒爹的孩子想護住娘親,想好好活下去,總要比旁人更兇狠一些。
那一身的狠勁,不過是殘酷世道留下的烙印罷了。
殷承玉嘆息一聲,手指輕撫過他的眉眼,又去吻他的眼睛:「以後不會了。」
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世道,也不會再讓他受這樣的苦。
薛恕低低「嗯」了一聲,側過臉,鼻尖在他掌心輕輕地蹭:「我有殿下了。」
*
薛恕已經知道了應紅雪之事,殷承玉也不再瞞他,表明了招安之意。
原先他還發愁如何打消應紅雪和賀山對朝廷的敵意,如今有了薛恕,倒正可以讓他去做說客,一舉兩得。
只是應紅雪下了卸石寨之後便十分謹慎小心,一直藏身卸石寨附近的伏虎嶺中。
伏虎嶺地勢複雜,多山丘峽谷,藏身其中,難以覓其行蹤。
薛恕派出西廠番役盯梢了四五日,才終於找到了他們的藏身蹤跡。
就在他準備親自帶人去一趟時,卻有探子來報,說紅英軍攻來了——
石虎自那日被賀山劫道,帶走了近三千人之後,便只能臨時改變計劃,折返卸石寨重新整頓兵力。花了四五日功夫,他軟硬皆施,又忍痛讓出了不少好處,才終於穩定了軍心。
而另一頭安遠侯已經派人催了兩次,石虎無法再拖延,便挑了個日子,帶兵攻打益都城。
不過因為中間出了回岔子,他到底多了點心眼,打是打了,卻打得極其敷衍——和薛恕正面交手敗了一次後,他便不再迎戰,只在益都城外叫囂了兩日,之後不等對面還擊,便連夜撤兵龜縮回了卸石寨。
殷承玉得到消息,道:「沒了賀山和應紅雪,這紅英軍果然不堪大用。」
也就是仗著卸石寨的地利囂張片刻罷了。
「殿下可要出兵?」薛恕道:「探子回稟,說安遠侯的心腹這幾日裡往卸石寨去了兩趟,他們恐怕已經心急如焚。要是再這麼拖下去,二皇子遲遲不出現,等不及做『力挽狂瀾』的英雄,恐怕死訊就要先傳回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