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頁
薛恕像乾渴之人,鼻尖在他頸窩拱動,汲取他的氣味安撫躁動的心臟。
殷承玉也不推他,就這這個彆扭姿勢同他說話:「殷承璟應是落在了大哥手裡,姚氏給他報了信,所以比我們快了一步。聽說今日他還押了兩人去乾清宮,雖然囚車被封死又蒙住了臉,但應當是殷承璟與德妃沒錯。」
薛恕「嗯」了一聲,並不太在殷慈光將那二人如何了。
殷承玉手指頓了下,嘆息道:「孤能救他一回,卻不能救他第二回 了。」
薛恕這才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若是臣未及時趕回,殿下待如何?」
「若是你在後日之前未回,孤便只能自己動手。安王挾持父皇,犯上謀逆,孤身為太子,理當誅之。」殷承玉撐著手肘坐起身來,指尖描摹他顯得冷硬面部線條:「不過宮中能用的只有萬餘兵馬,雖已經提前有所部署,但高賢在加上皇帝給的人,人數不少。若真廝殺起來恐傷亡過大,你及時回來便是最好。」
薛恕陰沉的神色稍霽,站起身將屏風上的衣物取來伺候他穿戴:「那接下來便交由臣吧。」
殷承玉頷首:「孤已命衛西河在各處布置了人手,你去尋他。」
慈慶宮中,三道響箭升空。
外頭禁軍正要去報信時,卻見慈慶宮大門洞開,一人提刀而出,面容隱在暗處,如奪命修羅。
在他身後,披堅執銳的兵卒整齊而出。
禁軍統領見勢不對,連忙命人去報信。但報信人剛邁出兩步,就被一併重刀凌空刺入後心,倒地而亡。
冷沉目光掃過目露驚色的禁軍,薛恕沉聲道:「降者不殺,違抗者死。」
慈慶宮前的廝殺很快便到了尾聲,在京城養尊處優的禁軍不善戰鬥,但自東、西二廠歷練出來的番役們,卻是實打實手裡沾著無數鮮血的。
更何況有薛恕這尊殺神,剛打了個照面,便一刀斬了禁軍統領。
禁軍士氣大跌。
很快便陸續有人棄械投降。
留下一部人清理戰場,薛恕帶著人馬直奔乾清宮。
乾清宮的防衛比慈慶宮有過之而無不及。
薛恕持刀而立,殷紅鮮血順著刀刃滴落,煞氣迫人:「亂黨挾持陛下,咱家前來護駕。爾等若不讓開,便等同亂黨,殺無赦!」
第125章
各處宮門陸續被攻占,宮中動亂迅速傳開。
高賢得知消息趕到時,薛恕已經帶人殺到了乾清宮前。
兩方人馬對峙,明明乾清宮的人數還要多上一些,可那些禁軍卻被薛恕的氣勢所震懾,已經有了退意。
這瘋狗明明被安王用計調走了,怎麼忽然又回來了?!
高賢恨得直咬牙,兩人針鋒相對許久,他深知薛恕的狠辣,沒敢靠近便急忙離開,往永熙宮去尋殷慈光。
殷慈光如今仍住在永熙宮中。
高賢尋過來時,他竟然沒歇,正在屋裡燒紙錢。火苗躥得高,火光映照著他蒼白的臉色,叫他看起來沒什麼活泛氣。
也不知道他是得了消息起來了,還是根本就一宿沒睡。高賢想不通也不願去想,只急忙將宮裡的情況說了。
太監本是無根浮萍,主榮臣榮,主死臣殉。他的身家性命可都和殷慈光綁在了一處!
然而殷慈光聽聞卻沒有半點驚訝的樣子,只喃喃低語道:「他竟那麼快就察覺了?」
沒有驚訝,更沒有惶急,只有些許遺憾。
費心布置了那麼久,他以為至少可以多拖兩天。
薛恕比預計中回來的要快得多,有許多事情他都來不及去做了。
殷慈光垂下眸,用火鉗撥了撥銅盆里燒著的東西。
見他半點不急,高賢心底漫上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聲音也不由變得高亢尖銳了起來:「陛下已經留了詔書傳位給王爺,薛恕之舉乃是大逆不道!還請安王下令平亂!」
「平亂?」殷慈光側頭看他,倒映著火光的眸子平靜得異常:「如何平?你手裡那點人,再加上皇帝給的,加起來就能打得過薛恕了?」
「咱們有詔書,名正言順!」高賢心底的不安愈發強烈,安王今日的態度實在太過詭異。
「三皇子也有詔書,他當成皇帝了麼?還是說你已經說服偏殿裡那些被軟禁的重臣們倒戈於我了?」殷慈光語氣平和地詢問:「父皇若真有那個本事憑一紙詔書就傳位給我,你以為為何這麼多年來他明明不喜太子,卻連廢太子都不敢提?」
一紙詔書罷了,若無人承認,那它便是偽詔。
見他面帶嘲諷,高賢總算意識到什麼,顫著手指向他:「你、你竟敢騙我!」
當初殷慈光拉攏他時,口口聲聲說隆豐帝已有另立之意,只要他肯為他所用,日後登基必會保他地位穩固,甚至還可以將薛恕交給他處置!
他自沒有全信,替對方辦事時也多有保留。但德妃挾持隆豐帝拿到的那封詔書,卻叫他死心塌地上了殷慈光的船!
——隆豐帝枕中一直藏著一封空白詔書他是知曉的。那天隆豐帝忽然屏退眾人又要了筆墨,他就隱隱猜到了什麼。只是沒想到最後那封詔書卻被德妃母子截了胡。
若不是如此,他怎會如此冒險行事?!
可現在殷慈光卻說這詔書根本無用!
高賢胸膛起伏臉色煞白,咬著牙根惡狠狠盯著他,似恨不得撲上去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