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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同光嘶了聲,覺得有點少。
正欲討價還價時,就聽殷承玉道:「這五艘海船也得處理了……」
他連忙接口道:「天津衛位於遼東山東中間,素來少有戰事,倒是廣寧衛每年迎擊海寇損耗巨大,正缺戰船。」
要不怎麼說無本買賣最賺呢,這伙海寇規模不算大,但裝備卻比正規軍隊還要好。這幾年國庫空虛,軍費一而再再而三地削減,即便像廣寧衛這樣居險要之地的衛所也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那三艘貨船倒是不緊要,可兩艘五百料戰船卻是相當紮實。完全可以收歸軍用,如此就又可以省下一筆買船的費用。
相比之下,鳥銃倒是不那麼重要了。
兩人達成共識,默契將賊贓分割完畢。海船、兩百鳥銃歸肖同光,餘下的鳥銃與貨物則歸殷承玉。
這些贓物沒有過明路,也就不用上帳,完全是進了殷承玉的腰包。
殷承玉心情大好,喚了趙霖過來收繳貨物後,便與同樣心情爽快的肖同光相約回了官衙小酌。
*
翌日清晨,肖同光便帶著自己的人手,直接乘坐收繳的海船返回廣寧衛。
殷承玉去送了他一程,自碼頭回來後,便打算順道去瞧瞧薛恕。
行到半路時,卻見鄭多寶捧著一封信急急忙忙追上來,喘著氣道:「殿下,京里來信了,皇后娘娘親筆。」
這個時候來信……殷承玉心裡一動,拆開信件一目十行掃過,臉上就露出笑意來。
虞皇后在信中說,她已於三月初三平安分娩,正如殷承玉所說一般,是個男孩兒。
洗三禮之後,隆豐帝賜名殷承岄。
一切都已經和上一世不同。
母后平安分娩,殷承岄足月出生,母子二人皆是平安康健。
等他將天津衛的案子審理清楚回京時,或許還能趕上殷承岄的滿月宴。
將信交給鄭多寶收好,殷承玉眉眼含笑,語氣輕快:「中宮大喜,都賞。」
鄭多寶「誒」了一聲,也是滿臉喜色。
他收好了信,便下去安排賞賜去了。主子有喜,下頭伺候的人也都跟著沾光。
雙喜臨門,殷承玉心情大好,去看薛恕時,眼裡還含著笑,同他說話時,連語氣都比以往柔和兩分。
反倒是薛恕,因昨晚殷承玉惹了火便抽身走人,他不得紓解,輾轉一夜未眠。此時眼下帶著濃郁青色,眼底有紅血絲浮起,看向殷承玉的目光也比從前更加熱切。
像久飢的野獸盯著吊在陷阱之上的獵物,蠢蠢欲動,卻又在僅有的理智警醒下,不得不克制守禮。
他放在身側手攥緊又鬆開,鬆開復又攥緊,極力克制著想要逾矩的念頭,只拿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緊盯著殷承玉,將他從頭到腳掃過一遍又一遍,
殷承玉對此心知肚明,只作未覺。
直到不緊不慢地喝完一盞茶,感覺薛恕再盯下去,都要將他的衣裳灼出窟窿來了,方才迎上他的視線,勾著唇道:「你盯著孤看了半日,可看出什麼來了?」
「殿下好看。」薛恕眼神並未閃躲,回答他的問話時也一如既往地坦誠。
他的直白坦率再度取悅了殷承玉。
——薛恕這張慣會陰陽怪氣扎人肺管子的嘴,如今竟也會說討喜話了。
殷承玉傾身往前,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他挑起眉梢,瀲灩眼底映出薛恕的影子,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點勾人心魄的啞:「孤是問你,你看著孤時,這裡都轉著些什麼念頭?」
他伸出手,指尖描繪過薛恕的眉眼,最後在他胸口停住,輕輕點了點。
薛恕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隨他跳躍的指尖,嗓音因緊繃變得低沉厚重:「說了殿下會生氣。」
他的心裡、腦子裡,盤旋著無數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念頭。
苦苦壓制的獸性不斷衝擊著桎梏,想要顛覆理智。
「說,且饒你一次。」殷承玉收回手,端起茶盞輕啜一口,鳳目愜意的眯起,只用餘光睨著薛恕的動靜。
薛恕似在猶豫,他沉默了良久,方才垂著眼道:「在想殿下的手。」
所有陰暗的念頭都被下垂的眼睫所遮擋。
他挑了一個最為穩妥的答案。
殷承玉微微一愣,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旋即想起什麼來,便笑了。
他意味深長地打量著薛恕:「原來你喜歡這個。」
這話是對著薛恕所說,又不是。
薛恕的答案,恰好誤打誤撞地解了他上一世的疑惑。
上一世,薛恕十分熱衷給他送些玉戒扳指一類的小玩意,紅瑪瑙、紫翡翠、鴿子血各種料都有,儘是一些濃烈鮮艷的顏色。他嫌棄薛恕品味俗氣,一次也沒戴過。
後來薛恕還問過他為何不戴,他當時敷衍說「戴著累贅」,薛恕便沒再提。
只不過後來再折騰他時,便喜歡將那些遭了嫌棄的玉戒扳指往他嘴裡塞,迫著他含住了。
那時他還以為是薛恕識破了他的敷衍,惱羞成怒在報復他。
如今看來,惱羞成怒是真的,卻不是因為他的敷衍,而是拉不下臉來求他戴罷?
殷承玉驟然笑了聲,看向薛恕,眼裡就帶上了惡意。
難怪昨日反應那麼大。
「喜歡?」
殷承玉探手捏住他的下巴,大拇指按上他的唇,指腹時輕時重地碾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