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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之後,安王接著起身敬酒。
對著這個溫順又沒有威脅的大兒子,隆豐帝自然不吝展示父慈子愛。殷慈光又是個溫順性子,兩人一問一答氣氛融洽,倒是副父慈子孝的場面。
兩廂對比之下,一眾官員面色各異。
擁戴太子的官員自然是心中憂慮,那些心中搖擺不定的官員,則是不吝於向安王示好,紛紛上前敬酒搭話。
殷慈光性子溫和,來者不拒地應了。
剛祝賀完隆豐帝的殷承璟見狀也端著酒杯湊過去,隔空舉起杯,笑吟吟道:「我也敬大皇兄一杯。」他雖然笑著,說出來的話卻讓四周人變了臉色:「大哥胸懷寬廣,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實在是臣弟楷模。」
先前宮裡沸沸揚揚的傳言眾人多少聽進了耳里,如今容妃葬禮才過去多久?
但凡不傻都知道他這話不安好心。
熱鬧的氣氛霎時凝固,來敬酒的官員眼珠亂轉,進退兩難。
殷慈光笑容不變,舉杯同他碰了一下杯,仿佛沒聽出他話中的暗諷。語氣仍舊溫和如水,真心實意的叫人聽不出任何戾氣:「三弟說笑了,要說胸懷寬廣,我哪裡及得上三弟呢?」
其他人聽不出蹊蹺,但心中有鬼的殷承璟立即變了臉色。
他眯眼打量著殷慈光,卻發現根本瞧不出這人的真實情緒。
是無心,還是有意?殷承璟細細回憶一番,自己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來才對。
但再對上殷慈光的笑容,總覺得裡頭意味深長。
殷承璟磨了磨牙,到底沒有再和他比嘴皮子,意興闌珊地喝了酒回了自己的席位。
底下暗中觀察兩人交鋒的官員們瞧見這一幕,各自交換了目光,再去向殷慈光敬酒時,神色又更熱切了些。
殷慈光喝了幾輪酒後,便有些醉意。他同隆豐帝告了罪,先行去偏殿醒醒酒。
隆豐帝自無不允,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去,繼續喝酒賞舞。
因此自然也沒有注意到,殷慈光同侍立在身側的高賢短暫交換了一個眼神,方才行禮退下去。
離了皇極殿後,殷慈光便推開了攙扶的太監,整了整衣襟,邁步踏入了陰影里。
皇極殿設宴,宮中內侍和防衛自然都緊著皇極殿來。遠離了皇極殿後,四周便逐漸沉寂下來,除了穿過迴廊的風聲,靜謐無聲。
殷慈光踏著夜色而行,步伐極快,不過半刻,就抵達了目的地。
他抬頭看著頭頂斑駁的匾額,上頭「長春宮」三字已模糊得看不清。
「你在這兒守著。」殷慈光吩咐了一聲,自太監手上接過燈籠,便推門入內。
漆色斑駁的朱紅大門發出吱呀響聲,推開一條縫後,很快又合上。
長春宮廢棄已久,因位置偏僻,又曾有數位失寵的宮妃被幽禁此處,被嫌晦氣,平日裡無人願意靠近。
久而久之,就成了冷宮。
今上好美色,對後宮妃嬪算不上苛刻,所以這冷宮空置至今,只住了一人而已。
殷慈光行至主殿,將門推開,就瞧見了堵了嘴綁了手腳、滿臉驚恐看過來的文貴妃。
高賢的安排十分妥當,都不需要他再多費力氣。
殷慈光將燈籠放在一旁,撩起下擺蹲下身去,將文貴妃口中的布巾抽了出來:「許久不見,貴妃別來無恙?」問候完後又想起她已經被褫奪了貴妃封號,有些歉意道:「忘了父皇已褫奪了你的封號,你已經當不起這一聲『貴妃』了。」
殿中未點燈,只有一盞燈籠,幽幽光芒勉強照亮了一小塊地方。
殷慈光恰背著光,大半面容隱在黑暗裡。只有一雙眼睛映著幽幽燈火,亮得懾人。
文貴妃瞧著他溫和沉靜的神色,只覺得毛骨悚然。
這會兒的殷慈光不太像人,像那披著人皮的索命厲鬼。
「你想做什麼?」文貴妃忌憚地看著他,被綁縛在身後的手小幅度扭動著,試圖掙開桎梏。
殷慈光卻不答,只慢條斯理地自袖中拿出一根白綾來,動作輕柔地繞在她的頸上。
若不是那白綾逐漸開始收緊,文貴妃幾乎要被這溫和的表象騙過去,她猛烈地掙紮起來,聲嘶力竭地呼叫求救。
這冷宮裡也是有兩三個宮人的,只是此時都不知道躲到了哪裡去,沒有一個人回應。
白綾一點點收緊,呼救音效卡在嗓子裡。文貴妃拼命張大了嘴呼吸,臉色憋得紫紅。殷慈光瞧著她的模樣,神色平和無波,只握著白綾兩端的手極穩,緩慢地收緊。
文貴妃的掙扎逐漸弱了下來,似下一瞬就要斷氣。
那勒緊喉嚨的白綾卻忽然鬆了開來。
從死亡邊緣被拉回來的人像瀕死的魚一樣拼命喘氣,看著殷慈光的眼神已經帶上了恐懼,斷斷續續地說:「你、你想要什麼,只要我能做——」
話未說完,脖子上的白綾再次收緊。
而控制的白綾的人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面上沒有大仇得報的欣喜,也沒有扭曲的怨恨,神色一如既往平淡溫和,就好似手裡握著的不是取人性命的白綾,而是琴弦一般。
他將這個程序重複了許多次。
收緊白綾,再在對方瀕死的那一刻鬆開,給予喘息之機。
一開始文貴妃還會討價還價甚至求饒,後來大約是意識到對方只是想折磨她,便開始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