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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的傷口倒是沒有再裂開,只是吹了半夜涼風,臉色白得像鬼,神色也怏怏。小童給他端了安神湯來,他用過才勉強睡了一會兒。
等殷承玉來看他時,就見他面色發白,眼下青黑,精神瞧著也不太好。
「怎麼回事?劉大夫不是說只要按時服藥便會好轉,孤怎麼瞧著比昨日氣色還差了許多?」
小童抬頭瞥了薛恕一眼,在他警告的目光下垂了頭,沒敢搭話。
「沒有大礙,就是沒有睡好。」
薛恕不錯眼地看著他,在衣袖的遮掩下,手指勾住他的指尖,進而一點一點,珍惜地握緊。
殷承玉沒有拒絕,拇指摩挲他的手背,低聲道:「今日怎麼如此粘人,又夢見孤了?」
他語聲含笑,存了幾分戲謔。
薛恕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和脈搏,沉沉「嗯」了聲:「每晚都夢見殿下。」
殷承玉乜他一眼,並未當真,只以為他是因為傷口在背上不好睡,關切道:「那叫劉大夫給你配些安神湯助眠,若是背上還疼,便叫人先送你回益都城,城中有軟床,你趴著睡許會舒服些。」
薛恕望著他,眼裡只裝得下這麼一個人,無論他說什麼都應好。
殷承玉有些詫異他今日如此乖順,揮退了小童,抬起他的下巴,獎勵般地在他唇角落下個吻,輕笑道:「好好養傷,孤忙完再來看你。」
這便是要走了。
薛恕不舍地鬆開他的手,見他轉身欲走,卻到底壓抑不住,陡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眼底滿是隱忍。
「怎麼?」殷承玉回過身,挑眉看他。
薛恕未語,猛然拉下他,咬住了他的唇。
他氣勢兇狠,但動作間卻很小心翼翼沒有傷他,唇舌輾轉良久,才將人鬆開,嗓音低啞:「這樣才夠。」
殷承玉舔了舔唇,沒有斥責他犯上。
只拿出帕子來慢條斯理地擦乾唇邊沾染的水漬,將那帕子扔進薛恕懷裡,笑了下,才轉身出去了。
薛恕攥著帕子,置於鼻下深深嗅了嗅,又親了親,方才珍惜地收進了懷裡。
連五臟六腑的寒意都褪了些。
*
殷承玉自營帳出來,安遠侯便來求見。
他面上帶了些認命的頹然:「二皇子的遺體已經收斂好,但屍身不宜久放,需儘快送回京中。如今山東叛亂已平息,臣斗膽懇請太子殿下早日回京,也好告慰二皇子亡魂。」
高幼文和石虎身死,應紅雪和賀山不再是敵人。山東叛亂消弭,賑災也走上了正規。
確實是到了該回京的日子。
只是殷承玉想到薛恕蒼白的臉色,到底還是不放心。他傷在背上,路上顛簸,未養好傷便上路,恐怕傷勢會反覆,更難痊癒。
「安遠侯的心情孤明白,只是如今地動剛平息,諸多事務也尚未交接妥當。匆忙間趕回京並不妥當。不若先尋個冰窖安放二弟屍身,等交接清楚之後再啟程。如今天已轉涼,回去路上也不必擔心屍身腐壞。」
他語氣雖然溫和,態度卻沒有半點鬆動。
安遠侯便知道勸不動他,只能住嘴。
太子與二皇子並不親厚,對他的遺體不上心是預料之中。只是他沒能護住二皇子,若是再連遺體都保管不好,日後歸京面對文貴妃,怕是沒有半點求情的餘地。但若讓他獨自押送二皇子遺體回京,他也沒這個膽子。
和太子一道回京,至少還有人能分擔文貴妃的怒火。
安遠侯心中想罷,不再多說,匆匆去尋冰窖去了。
……
清理災區,救治傷者,安置災民……一切處理妥當時,已是十月初。
諸多事務交接清楚,殷承玉才準備返京。
除了帶來的五千四衛營兵士外,一道返京的還有三千餘招安的紅英軍。
應紅雪與賀山在斟酌之後,到底還是接受了朝廷的招安。
跟著賀山的五千多紅英軍,其中一千多人選擇回了家中,餘下三千餘人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民,自願跟著賀山接受招安,日後將編入護衛軍中。
返京之行並不如來時情況急迫,因此殷承玉並不著急趕路。
在啟程前一夜,令人採買了活豬羊來宰殺,犒賞將士。
入了十月之後,淋漓的雨水終於停了。
營地里點起篝火,士兵們拿著碗排隊領了大個的肉饃,就著熱乎乎的肉湯吃得開懷。
中軍帳內,殷承玉則同幾個將領共飲,應紅雪賀山等人也在。
武將之間不似文臣風雅,也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多,最好的交流方式便是喝酒。
山東之患已解,還順道除了殷承璋這個敵人,殷承玉心情暢快,便同他們多飲了一些。
喝到後半夜,殷承玉酒意上涌,方才別了諸將領,被小太監攙扶著,勉強維持清明回自己的營帳。
走近了,才發現薛恕等在帳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殷承玉眯眼瞧他一會兒,揮退了小太監,將手遞給了他。
薛恕便扶著他,隨他一同進了帳內。
殷承玉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才去瞧他。
看著看著眉頭就皺起來,捏著他的臉仔細打量:「臉色怎麼這麼差?」
他疑心是薛恕背上的傷還未養好,指了指床榻:「去那邊坐著,上衣脫了給孤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