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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遠侯派回的信使,一為報信,二為求援。
平叛軍損失慘重,二皇子更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朝廷可謂顏面大失。
如今這個形勢,招安是不可能招安了。當即有朝臣言辭激烈地提出再加派軍隊鎮壓。絕不能叫叛軍成了氣候,亂了江山。
但是再派誰去,還需商議。
原先二皇子為總兵官,帶兵平叛。結果叛軍沒滅,自己卻先出了事。這丟得可是大燕皇室的面子。
要找回來,唯有皇室之人出面。
一眾平叛人選里,有零星朝臣提議由太子親去山東平亂。
但也有不少人反對,如今隆豐帝不在京中,太子監國。山東叛軍猖獗,二皇子已經出了事,若是太子再出點事,社稷都將不穩。
朝臣們爭論不休,身處爭論中心的殷承玉這回卻安安靜靜,一言不發。
虞淮安尋到慈慶宮來時,就見殷承玉獨自坐在亭中,正在擺一局殘棋。
引路的鄭多寶悄無聲息地揮退了伺候的宮人,親自給虞淮安上了茶,便退了下去,在三步遠的地方守著。
虞淮安在殷承玉對面坐下,見他巋然不動的模樣,捋了捋鬍鬚道:「看來太子心中已經有數了。」
他本是察覺了如今這波暗潮里的異樣,才想來提醒一番。但此時看殷承玉胸有成竹的模樣,反而是他多此一舉了。
殷承玉將殘局的最後一子擺完,不緊不慢抬眸來:「祖父此行,除了提醒,還想勸孤不要去吧?」
平叛軍大敗在意料之中,殷承璋雖武藝尚可,但實在沒什麼頭腦。
安遠侯居他之下,聽他行事,便是有幾分本事,也難成氣候。
唯一蹊蹺之處,是殷承璋竟出了事。
以文貴妃之謹慎,放殷承璋出來之前,還特意安排了安遠侯保駕護航,像抄小路夜襲這樣危險的事情,安遠侯是絕不會放殷承璋沖在前面的。就是安遠侯出事,殷承璋也不可能出了事。
而且送信的時機也有些奇怪,山東到望京,信使沿途換快馬,一趟也就兩三日功夫。
禁軍慘敗,殷承璋下落不明。消息卻遲了四五日才傳回來。
實在反常得很。
再加上忽然有朝臣提議太子親自赴山東平亂,便叫殷承玉生了警覺。
山東眼下正亂著,他若親往平叛,兵敗為叛軍所殺,著實合情合理。
「若真是陷阱,此時山東定然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著殿下去了。」虞淮安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殷承玉卻與他的看法不同,他替虞淮安續上一盞茶,冷聲道:「但還有句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以他對殷承璋的了解,殷承璋定然沒有這樣的腦子。想出這個主意的,不是文貴妃,就是安遠侯。
他們想趁機要他的命,而他也正想將計就計,弄假成真。
既除了一個對手,還能順道平息山東動亂。
見虞淮安還欲再勸,殷承玉沉聲道:「外祖父的擔憂孤明白。但孤此行,不為平叛,只為山東百姓。」
作者有話要說:
狗勾:我和殿下才是一家人(暗喜
殿下:。
第51章
隔日大朝會,殷承玉便提出了親往山東平亂之事。
除了別有異心的朝臣,大部分朝臣對此都持反對意見。在他們看來,叛亂誰都可以去平,但一國儲君的安危卻不容有失。
只不過殷承玉已經決定之事,並不是朝臣三言兩語就能改變。
勸諫的朝臣們跪了一地,殷承玉鳳目掃過,只沉聲問了兩句話:「若孤不往,誰能挽回皇室顏面?誰又能確保平息山東之亂?」
清清冷冷的聲音如碎冰撞壁,噹啷碎開,寒意四射。
滿朝文武面面相覷半晌,最後卻是眼觀鼻鼻觀心。誰也沒敢應聲。山東之亂或可平,卻沒誰敢輕言替皇室挽回顏面。
確實沒有比太子更加合適的人選。
殷承玉掃過一班朝臣,不容置喙道:「既然沒人能往,便由孤去。今明兩日戶部調撥糧草,後日啟程。」
他一錘定音,再無更改的餘地。
第一日,戶部調撥糧草輜重。
第三日清晨,殷承玉領四衛營五千將士開拔,趕赴山東。
因山東情況緊急,這一路都是急行軍。
直到臨近了山東地界,殷承玉才下令安營紮寨,好好休整一日。
連續趕路七日,已經是人困馬乏。
士兵們紮起了帳篷,營地之間點起篝火。伙夫煮了骨頭湯分下去,不需要值守的士兵捧著碗,三三兩兩坐在一處說話,連風裡都是肉湯的香味兒。
殷承玉並未待在營帳里,他獨自爬上了西面的小山坡。小山坡就在營地邊上,坡上都是些低矮的野草,沒有遮擋,正好能看到底下營地里的點點火光。
「殿下怎麼不去休息?」
薛恕從另一側爬上來,與殷承玉並肩。
「帳篷里悶,孤睡不著,出來透透氣。」殷承玉並未回頭,抬首去看頭頂的彎月。
出發時已是八月半,路上費了七日,如今月亮只剩下細細窄窄的一彎,不過卻極亮,連四周的星子都失了色。
「那我陪殿下坐一會兒。」
薛恕脫下外袍鋪在地上,示意殷承玉坐。
殷承玉也未推拒,盤腿坐在外袍上。回頭見薛恕還站著,又朝他招招手:「你也坐下,陪孤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