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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虞太后更加堵心,她猶豫片刻,還是道:「召薛恕來見。」
第135章
聽說太后召見,薛恕微微驚訝,太后能找他有什麼事情?
但傳話的女官板著一張臉,必然是問不出什麼來,他也就不白費功夫,交代了手中的事情後,往仁壽宮走了一趟。
去時正值午間,太后在樂志齋歇晌。
薛恕被女官引到了外間,卻未曾被宣入內,女官只客氣道:「還請督主在次等候,我先進去通傳。」
待片刻後出來,又一臉歉意道:「太后尚未醒盹,還請督主在此等候片刻。」
話畢,便繞過了屏風往內去,四周伺候的宮人也都被打發了出去,只餘下薛恕獨自等候在堂中。
女官的話很明顯是託詞,顯然是太后對他心有不滿,想要給他個下馬威。
只是卻不知道太后的不滿從何而來?
薛恕攏著衣袖站在堂中,將可能的緣由都排除了一遍,便只剩下最後一個可能——太后已經知道了他與陛下的事。
自殷承玉登基遷入養心殿之後,他頻繁出入養心殿,還時常留宿。雖說養心殿的宮人嘴巴嚴實不敢瞎說,但若太后要打聽,還是能打聽出一二。
恐怕太后心中已經有些猜測,這才忽然召了他來。
薛恕目光掃過外間,目光不經意落在不遠處的九扇山水屏風上。
這屏風足夠寬大,正好將內外間隔開來。薄薄的布料在日光下,甚至能透出隱約人影。
薛恕心中有了數,便垂下眸,安安分分地等候傳喚。
虞太后確實也正在屏風後觀察他。
薛恕此人她早已知曉,皇帝心腹,還曾幾次救駕,就在前不久的兩度宮變之中,還出了大力平亂。
這是個得用之人,忠於皇帝,皇帝也倚重他。內廷之中,除了後面分由鄭多寶掌管的司禮監,東西兩廠以及錦衣衛如今都由薛恕掌管,權勢不可謂不大。
若不是太監的身份,可稱一聲權臣。
這樣重要的人,需拉攏也需防備,無論從哪方面想,皇帝都不該與其狎昵,亂了界限。
這是連她都明白的道理。
虞太后忍不住又嘆息一聲,也不在故意晾著他,出聲道:「薛恕可是到了?進來吧。」
薛恕聞言,這才繞過屏風入內。
他未曾多瞧,始終低垂著眉眼,姿態恭敬:「不知太后娘娘召臣有何吩咐?」
虞太后坐在羅漢床上,朝他招了招手,道:「上前一些,抬起頭來。」
薛恕依言上前,抬起頭。
虞太后微微眯著眼打量著他。
薛恕如今是天子近侍,著簇金緋紅蟒袍,戴嵌六珠三山冠,身形頎長瘦而不弱,也沒有太監常帶的陰柔女氣,瞧著極為挺拔。相貌自是俊朗的,只是眉眼太兇,瞧著有股子逼人的戾氣。光瞧著面相就是個不太好掌控之人。
與記憶當中那些以色侍人的小太監截然不同。
從被召到樂志齋後,始終神色泰然,一舉一動從容不迫,瞧著心性也不差。
這樣的人,不會是為了往上爬引誘主子的短視之人。
但這就更叫虞太后費解了,不是薛恕存心引誘,那便只能是皇帝喜歡了。
她目光上上下下掃視薛恕,薛恕似乎比皇帝還要高半頭呢,皇帝竟當真喜歡這樣的?
虞太后越想越頭疼,心裡亂成了一團麻,剪不斷理還亂。
偏偏這是兒子的房中事,她這個母親也不好問得太直白,只能糟心地揮手將薛恕打發走了。
若是薛恕存心引誘她還能發落一番,可偏偏是皇帝喜歡,她在發落薛恕也沒了意義。
從薛恕被召到樂志齋又被莫名其妙打發走,加起來也沒到兩刻鐘。
虞太后看起來倒是沒有意料之中的惱怒。
這比薛恕的設想中要好許多,他繃起的身體微微放鬆下來,腳步也輕鬆起來。
若是今日虞太后發難,他還不知該如何應對。畢竟虞太后可不比旁人,他就是站著挨打,最後虞太后要是被氣著了,恐怕苦果也還得他來吃。
離開樂志齋後,他腳步微頓,到底沒有去尋殷承玉。
*
殷承玉得知太后私下召見薛恕時已是三日之後。
——虞太后忽然生了急病,殷承玉聞訊去探望,這才從伺候女官那兒知道,從太后召見了薛恕之後,便日日憂嘆,思慮過度以至於邪氣入體,這才病倒了。
虞太后既擔憂殷承玉與薛恕太過狎昵,會被人詬病,為日後埋下禍患;又覺得這個大兒子這麼多年忙於國事,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個可心人,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何必要去插上一腳。
這麼翻來覆去地思慮,夜不成寐,反將自己給累得病倒了。
殷承玉聽完,反而有些內疚。
他讓鄭多寶透出口風,本也是為了讓太后有個心理準備,好為日後鋪路,卻沒想到太后知情後反倒事事都在為他著想,平白生了一場病。
看著帶著病色的母親,殷承玉在榻邊坐下,替她攏了攏錦被,歉意道:「兒臣早該同母親說明白的。」
他瞧了一眼屋中伺候的人,將無關人等屏退,目光掃到薛恕時,道了一句「薛恕留下」,便又想看了太后:「母后有什麼想問的,便只管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