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頁
重活一世,他扭轉了許多事情,虞家未曾覆滅,虞皇后與殷承岄也都平安無事。
但這並不代表那些盯著他盯著虞家的人就放棄了。
前朝後宮關係緊密,那些人從他身上找不到突破口,便想從虞皇后和殷承岄這邊下手。好幾次若不是虞皇后心思謹慎,又輕易不出坤寧宮,那些暗地裡的陰謀已經得逞了。
「母后有什麼辛苦的,」虞皇后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心疼道:「倒是你又瘦了些,如今你外祖和舅舅們為了避嫌,許多事都幫不上忙,只能靠你一人。」
殷承玉倒沒覺得自己瘦了,也不覺得辛苦。
這些日子雖然忙碌了些,但隆豐帝病了顧不上朝事,次輔邵添等人因為殷承璋之死又安分許多,許多事情都按照他的布置走了下去。
比起上一世來,實在是好了太多。
他只恨時間太短,能用之人又太少。
……
殷承玉在坤寧宮坐了一個上午,讓幼虎陪著殷承岄玩了許久,方才準備回慈慶宮。
殷承岄已然將幼虎當做了自己的玩伴,此時見他要把玩伴帶走,嘴巴一癟便要哇哇大哭。
虞皇后將他抱在懷裡哄了許久他才沒哭了,只含著一包眼淚,癟著嘴要哭不哭地看著被殷承玉抱在懷中的幼虎,嘴裡發出「啊啊嗚嗚」的聲音。
幼虎從殷承玉懷裡探出頭來看他,兩隻圓耳朵抖動著,倒是沒看出不舍。
「你還太小,孤先替你養著。等你大了便讓他給你當坐騎。」殷承玉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幼弟的頭,溫聲安撫了幾句,見他沒再要哭,這才離開。
出了坤寧宮,鄭多寶便迎上來,在他耳邊低聲道:「大公主先前遣人來傳話,約殿下在曲陽亭品茶,似是有事。」
殿下難得才有空來一趟坤寧宮,他便沒有貿然進去打斷,特意等到人出來了才傳話。
殷慈光向來有分寸,若是無事不會輕易來尋他。殷承玉聞言將幼虎交給鄭多寶:「你將幼虎送回去,孤去一趟。」
*
曲陽亭。
殷承玉過去時,就見殷慈光正在亭中坐著,身旁的紅泥小火爐上,陶壺正噴湧出裊裊水汽,沸騰的水將壺蓋都頂了起來,似已經燒了許久。
示意護衛留在原地,殷承玉走上前去,並不客套地在他對面坐下:「皇長姐可是等久了?」
「也就是比太子殿下早到了片刻。」
見他過來,殷慈光收起了逸散的思緒,示意侍女退下,提起爐上沸騰的熱水溫杯,親自為他泡茶。
高沖低泡,他泡茶的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清亮的茶湯落入茶盞之中,恰好七分滿,被推到殷承玉面前。
「母妃最喜歡我泡的茶,殿下嘗嘗。」殷慈光隔著逸散地白霧看向他、
殷承玉端起茶盞,低頭嗅聞茶香,不緊不慢地品了一口。
「好茶。」
茶盞小巧,殷承玉飲盡後,又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盞茶。
他細細品著茶,神色平和,並不催促,等著殷慈光想好後開口。
殷慈光不會平白無故邀他來品茶,必是有事要說。眼下遲遲不開口,恐怕是有難處。
亭中茶香裊裊,殷慈光垂眸瞧著杯中沉浮舒展的茶葉,到底還是下定了決心:「殿下先前問我,可想恢復身份。若我現下說不想再被此身份所困,殿下可還願意助我?」
說到「恢復身份」時,他攥緊了手指,眼眸甚至沒敢看殷承玉。
他不確定上一次在行宮時,殷承玉是隨口一說,還是真心愿意助他。他心裡隱約覺得應是後一種,卻又怕徒添失望。
若他只是個普通的皇子便罷了,可他偏偏是長子。
歷來皇位之爭,都離不開「嫡長」二字。
他無意皇位,只想與母親偏安一隅過太平日子,可旁人卻未必會信。
他也怕太子不信。
殷慈光心中酸澀難言,只能忐忑地等著答案。
「孤可以助你,但此事確實有風險,若事情不成,你與容妃都有可能被父皇降罪,你可想清楚了?」
殷慈光陡然抬頭看他,眼底還有未曾散去的驚愕。他在心中設想了許多答案,卻唯獨不敢奢想他如此輕易便應下了。
呆了片刻,他才反應過來,神色似悲似喜,嗓音也帶了些許喑啞:「想清楚了,我沒有其他選擇。」
「可是發生了什麼?」殷承玉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殷慈光並未隱瞞當時在行宮發生的事。
「當時我中了藥,神志並不清明,不確定是否有露了破綻。但回宮之後,我發現一直有人在暗中盯著我,屋內貼身用品也都有被人翻找過的痕跡……」
容妃做事心細,為防漏了破綻,每個月都讓侍女準備了月事帶放在他屋裡。但回宮之後,他發現放月事帶等私密之物的柜子曾被人翻找過。
自小伺候他的侍女溪雪也同他說,最近這幾日,總有宮女親近她,旁敲側擊地打聽他的事。
殷慈光素來警醒,想起當時被木巴爾劫持到偏殿時,那雙關上門的手,便猜測自己的秘密恐怕已經暴露了。他讓溪雪暗中留意,發現那些試探的人都與景仁宮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文貴妃不是什麼善茬,她如今未有下一步行動,多半是還未確定真假。
但他不敢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