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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日在詔獄裡,薛恕一刀給了孫淼一個痛快,卻叫他有所改觀。
更不提後來薛恕將他與其餘幾個書生從詔獄帶出來,也算是間接救了他們一命。
謝蘊川停下腳步,瞧著走過來的薛恕,主動拱手問好:「薛督主。」接著又彎下腰鄭重一揖:「當日刑部一別,還未謝過督主相救之恩。」
正準備與他擦肩而過的薛恕腳步一頓,詫異地挑起眉來。
第117章
上一世時,謝蘊川可沒少參他。
謝蘊川是文臣,自詡清貴之流從來不屑與他這等弄權的閹人為伍。更何況他手掌大權足以挾制帝王,幾乎是謝蘊川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前朝與他鬥法爭權不說,後宮也要摻上一腳。每每上奏請求殷承玉納妃立後的摺子總有他一份。
那時殷承玉羽翼已豐,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便總想效仿前朝,將他這奸佞拉下馬來,成就自己萬古青名、
直到後來殷承玉病逝,兩人同為輔政大臣,在許多政見上不和,依舊勢同水火。即便在殷承岄這個小皇帝面前也沒少爭鋒相對。
但現在,這位自詡清貴的未來首輔,卻在他面前彎下腰來,語氣真摯地同他道謝。
薛恕將人從內到外將人打量了一番,確定他並不是虛情假意地做戲。
謝蘊川竟也有今日。
也對,這時候他還不是浸淫官場縱橫捭闔的首輔,表現得再老成也只是個初觸權勢的年輕人罷了,尚且生嫩得很。
薛恕展眉笑起來。他抬手將人扶起,模仿著鄭多寶的神態語氣,擺出十足平易近人的姿態來:「謝大人不必多禮,咱家向來見不得那些權閹禍害平民百姓,不過是順手為之,不足掛齒。」
大約沒想到堂堂東廠督主竟如此好相與,謝蘊川明顯愣了一下,就聽面前的人又和氣道:「咱家幼時沒進過學,最是仰慕讀書人。謝大人日後若遇到了難處,儘管來尋咱家,能幫得上忙咱家都會幫。」
謝蘊川聞言愈發詫異,暗暗打量著他的神色,卻瞧不出破綻來。
他心中有些警惕,懷疑薛恕有所圖謀。可轉念想想,自己身上除了未報的血仇,實在沒什麼能夠圖謀的東西。
謝蘊川行了一禮,同薛恕辭別,帶著滿心的疑惑離開。
薛恕站在原地,瞧著他走遠後方才收起虛假的笑容,嗤了一聲。
欠了他人情,他倒是要瞧瞧日後謝蘊川還有沒有那個臉皮去參他。
弘仁殿內。
隔著一扇窗戶,殷承玉早早就瞧見了薛恕與謝蘊川兩人撞上了。他本是擔憂薛恕又胡亂拈酸吃醋針對謝蘊川,但瞧著瞧著,卻發覺這兩人竟好似相談甚歡的模樣。
他定定瞧著薛恕面上的笑容,緩緩皺起了眉。
待薛恕進殿時,他不動神色地批著案上的摺子,嘴上卻問道:「方才與謝蘊川說了什麼?」
薛恕想了想,沒有吐露自己的小算盤,而是道:「沒說什麼,謝大人就是感謝臣之前在孫淼案中出手搭救。」頓了頓,他又意味深長笑道:「從前臣倒是沒發現,謝大人竟是位好人。」
實在好騙極了。
殷承玉盯著他看了片刻,又淡淡收回目光,似並不太在意:「是麼?」
薛恕頷首說是,想起來意,轉而又同他說起正事來:「下頭人已經查到了姚氏與淄陽王世子之間的關係。三皇子大婚後第五日,就帶著姚氏去了城外的溫泉別莊,在別莊裡住了五六日,方才返回京中。好巧不巧的是,那幾日淄陽王世子也在城外。他在那附近的鎮子上養了一房外室,那外室是個寡婦,他每隔上一兩月都會私下去鎮子上住上幾日,與寡婦私會。那寡婦所在的鎮子與三皇子的別莊相距不到兩里。而且按照姚氏傳出有孕的時間推算,應該就是在溫泉莊子這段時日。」
更不說派去別莊打探的番役還查到,姚氏在別莊那段時日,每日都有服用助孕的湯藥。
種種線索串聯起來,幾乎已經拼湊出了真相。
如果換做旁人,必不會將這兩件事聯繫到一起來。畢竟誰也不會想到堂堂皇子竟然會找自己的堂兄借種。
殷承璟這一步雖然兵行險著,但若是成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淄陽王與隆豐帝是親堂兄弟,殷承璟與淄陽王世子自然也是有些許相像,一旦姚氏生下的是皇子,他便再沒了後顧之憂。
只是不知道他是怎麼瞞過了姚氏與淄陽王世子的,從這兩人的反應看來,對此事都並不知情,尤其是淄陽王世子。
「讓烏珠去探探姚氏的態度,若是可以,最好將人拉攏過來。」殷承玉思索片刻道。
姚氏的父親姚兆安乃是後軍都督府左都督,後軍都督府在京下轄十八衛,在外下轄直隸二十個衛、十一個千戶所。僅京師和直隸加起來的兵員就將近二十餘萬數,更不提其他地方衛所的兵員。
姚兆安以軍功起家,在軍中威望不低。但這些年大燕朝文官與武將勛貴之間矛盾越來越深,殷承玉的母族虞家乃是簪纓世家,以姚兆安為首的武將勛貴素來與他不親近,甚至為了維護自身利益,被殷承璟拉攏過去。
如今倒是個瓦解兩方合作的好機會。
*
烏珠收到回信之後,便開始設法接近姚氏。
只是姚氏如今如驚弓之鳥,聽聞烏珠來請安,立即便回絕了。她焦躁地在屋中踱著步子,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已經稍稍開始出現弧度的肚子,緊接著又被燙著一般挪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