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文貴妃這些年來盛寵不衰,是隆豐帝心尖尖上的人。她又極擅玩弄人心,殷承璋雖然蠢笨,但他這個母親卻是個心機深沉的,這些年來暗中替他拉到了不少朝臣支持。
若是他將此事捅破,將殷承璋牽連進來,文貴妃必定不會接這盆髒水。
最後多半要演變成太子黨與二皇子黨互相攻訐。
而真正的幕後之人,反而坐收漁利。
殷承玉怎麼可能讓殷承璟躲在後面撿便宜?
他屈指敲了敲案幾,吩咐鄭多寶道:「你去盯著尚膳監,將動靜鬧大些,最好叫所有人都知道那有問題的酒,是從殷承璋手裡遞給孤的。」
又側臉對薛恕道:「不是說抓到個鬼鬼祟祟的小黃門嗎?你親自給文貴妃送過去。」
既然殷承璟想撩攛著他和殷承璋斗,那他便順水推舟,替殷承璟也點一把火。
文貴妃可不是傻子,會由著人白白算計。
她雖然未必能奈何殷承璟,可殷承璟的生母德妃還得看文貴妃臉色過活呢。
薛恕將那被抓住的小黃門送去了景仁宮。
焦園的動靜文貴妃自然也已經有所耳聞,她原本正看著好戲呢,結果卻沒想到火竟然燒到了自己身上。
看到五花大綁跪在下頭的小黃門時,那張芙蓉面都扭曲了一瞬。
「有勞薛公公了。」
薛恕臉上情緒淡淡:「臣這也是正巧撞上了,太子吩咐下來,才領了這差事,不敢當貴妃娘娘的謝。」
他並未遮掩自己是太子指派來的這個事實。
文貴妃略一思索便明白太子派薛恕來是什麼意思。
薛恕如今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有人意圖下毒謀害太子,太子捉住了人,卻並未大肆宣揚,而是讓皇帝的人將疑犯送到了她跟前來。
再結合今日尚膳監傳出來的消息,說太子是喝了二皇子敬的酒才中了毒。
太子此舉何意,文貴妃已然明白。
——他這是明擺著在說,我知道不是殷承璋下的毒,嫌犯我也送來了,誰要陷害殷承璋,你自個兒去查。
便是日後隆豐帝過問起此事,她也沒法再告狀。
太子這是把她的路都堵死了。逼著她去和下毒之人對上。而他自己半分力不出,就能找出陷害他的幕後真兇來。
這是算準了她必定咽不下這口氣呢!
文貴妃送走了薛恕,陰沉沉盯了那小黃門半晌,道:「帶下去審!」
作者有話要說:
狗勾(辣菜):我不比鄭多寶伺候的好嗎?
鄭多寶:?
第29章
自景仁宮出來後,薛恕就回了西廠。
自打他從天津衛回來,得了隆豐帝的寵信之後,西廠已然是改頭換面。薛恕先是從隨他去天津衛的五百兵士中提拔了幾個表現出色之人做檔頭,隨後又自四衛營調撥了三千番役填充西廠人手。如今他雖然只是個理刑千戶,但西廠上下都是他的人手,唯他馬首是瞻。
他剛進門,值班的檔頭便迎了上來:「監官可要回屋歇息?」
薛恕擺了擺手,道:「先去瞧瞧陳河。」
陳河如今就押在西廠大牢里,先前薛恕已經提審過一回,不過陳河這人骨頭倒是硬,對殷承璟也算忠心,竟硬扛著什麼也沒吐出來。
薛恕原先不著急,想著他年歲大了經不起重刑。也就沒有將人逼得太狠,這幾日都只關在暗牢里,先磨磨他的志氣。
但經了今日之事,薛恕滿心戾氣,只想給殷承璟找點麻煩,便不想再等。
再硬的骨頭,那也有軟肋,他就不信陳河當真什麼也不不怕。
他命人將陳河提到了刑室去。
陳河被關在暗牢里數日,沒有光亮,沒有食水,甚至連聲響都聽不到一絲,整個人精神都十分萎靡。被兩個番役架出來時,他瞪著眼睛辨認了半晌,才看清面前之人是薛恕,大罵道:「閹狗,你又要如何?」
薛恕眯眼打量他一番,緩聲道:「陳大人還不願意交代麼?從你家中抄出來的銀兩,和萬有良供出來的數字可對不上。」
陳河呸了一聲:「本就是萬有良胡亂攀誣,自然對不上!想我為官數十載,兢兢業業不敢有半分懈怠,你這閹狗休想屈打成招!我便是舍了這一條命,也不會叫你得逞!」
「陳大人果然有骨氣。」薛恕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就是不知道你那小孫兒,可遺傳了陳大人的骨氣?」
陳河臉色微變:「你什麼意思?」
薛恕在椅子上坐下,輕蔑地望著他:「你不會以為舍了自己,就能保住陳家上下吧?」
他拍了拍手,便有番役領著個六七歲的男童進來。那男童神色懵懂,看見綁在刑架上的陳河時,就要撲上去,嘴裡還叫著「爺爺」。
身後的番役及時抱住他,不讓他上前,那男童便掙扎著哭叫起來。
陳河眼珠顫動,恨聲道:「閹狗!他才六歲!」
「咱家聽聞陳大人在家中時,最為寵愛這個小孫兒,眼下看來,傳言倒是不虛。」
薛恕笑起來,神色間並不見憐憫。他緩緩起身,用鉗子夾起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陳小公子生得聰穎可愛,陳大人所犯之事並不至於牽連家人。便是眼下陳家敗落了,等日後小公子長大成人,說不得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說到此處他頓了頓,將那塊通紅的烙鐵緩緩靠近陳小公子:「但若是咱家這塊烙鐵落下去,陳小公子缺了點什麼,陳家日後的希望,可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