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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傳來巨響,緊接著便響起一陣憤怒的吼聲,
一隻背毛黃黑相間的老虎自洞穴中走出來。它身長目測接近九尺有餘,頸與肩同寬,四肢健碩,比普通老虎看起來更為雄壯。虎目往上吊著,眼上方是一片白色,竟是只吊睛白額虎。
此時它布滿黑色環紋的粗長虎尾不耐地擺動著,仰頭朝眾人發出威脅的吼聲,看起來十分兇悍不好惹。
隆豐帝見它完好無損的出來,便知道剛才那一槍並未打中這畜生。
他心中略感不快,端起鳥銃又放了一槍。
這一回卻是打中了那老虎的前腿,老虎吃痛,頓時更為狂躁,它似知道是誰沖他開了槍,轉頭便直衝隆豐帝而來。
其餘護衛見狀立刻便策馬上前攔截,準備放箭射殺老虎,卻被隆豐帝厲聲喝止:「莫要動它!給朕留著!」
與老虎對峙的護衛們聞令遲疑地放下弓箭散開些。隆豐帝立在原地,眯眼又沖那畜生開了一槍。
卻不想這一槍仍然未曾擊中老虎要害,鉛彈只擦著老虎的皮毛過去,留下一道焦黑的血痕,刺激得老虎憤怒咆哮一聲。
三番兩次負傷的老虎凶性更甚,它竟不再與護衛對峙,反而怒吼一聲一躍而起,自這些護衛上方越過,直奔向後方的隆豐帝。
隆豐帝未曾想這畜生竟如此兇悍,他所在位置與虎穴相距不過百餘米,老虎越過了護衛,轉瞬便要至他跟前。隆豐帝見勢不好,急急調轉馬頭便要後撤。慌忙之間鳥銃失手滑落,他只能一邊大喊「護駕」,一邊策馬狂奔。
這一切只發生在數息之間,反應過來的護衛立即上前護駕,而殷承玉早有安排,正要命人獵殺老虎時,薛恕卻策馬從他旁邊而過,按住了他的手臂,快而輕的在他耳邊道:「交給我。」
殷承玉動作一頓,到底沒有下令。
而此時老虎已身中數箭,卻並不見任何頹勢,反而越發兇狠起來,在護駕的隊伍中橫衝直撞。
身上的疼痛極大地激起了老虎的凶性,它發出陣陣嘶吼聲,似是知道是誰傷了他,只認準了被護在中間的隆豐帝,不論多少護衛來擋,都它或用身體撞開或用爪拍開。
不過片刻,隆豐帝身邊的護衛便負傷倒下一片。
隆豐帝看著越來越近的老虎,一陣膽顫。他想跑,腿腳卻一陣發軟,手抖得連拔出腰間佩刀的力氣都沒有。
這一瞬間,他眼前一切都仿佛變成了慢動作,他瞧見那畜生撞開最後一個護衛,離他已不到一尺,近得甚至能聞到老虎口中發出的腥臭味道。
而他的兒子和護衛們,大喊著「護駕」,正往他的方向奔來——
「陛下小心!」一聲怒喝喚醒了嚇懵的隆豐帝,他驚恐地瞪大了眼,卻見那隻快到他面前的老虎,硬生生被薛恕拉住了尾巴,半寸都近他不得,只能狂躁地發出怒吼。
薛恕眉眼肅然,手臂青筋迸起,死死抓著虎尾,將老虎往後拖。
憤怒中的老虎終於轉開了注意力,轉頭撲向薛恕。
薛恕就地滾開,眼見老虎已經遠離了隆豐帝,不必再有顧慮,立即沉聲道:「放箭!」
先前唯恐打老鼠傷了玉瓶的護衛們忙不迭舉弓朝老虎放箭。
那老虎早負了傷,撐了這麼一會兒,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它渾身插滿了箭矢,憤怒地嘶吼咆哮著想要還擊,卻因為傷勢過重很快便委頓在地上,喉嚨里發出不甘的低吼。
薛恕繞過老虎,在眾人回神之前,將那杆落在地上的鳥銃撿起,又將隆豐帝扶起來,將那杆鳥銃放在他的手中,聲音沉靜:「這畜生尚未咽氣,當由陛下取它性命。」
隆豐帝抖著手握住鳥銃,深吸了幾口氣,才終於找回了力氣。再度端起鳥銃,朝地上的老虎頭部開了一槍。
響聲過後,那老虎最後一口氣也散了。
隆豐帝脫力地將鳥銃扔到地上,總算將方才的難堪遮掩了過去,目光難辨地瞧著薛恕,道:「你又救了朕一回。」
他想起紫垣真人與他說的「吉星」相助,看薛恕的目光便複雜許多。
兩次救他於危難之中,這「吉星」恐怕就是薛恕。
薛恕並不居功,淡聲道:「這是臣應為之事。」
不論何種境地,他始終都是這樣不卑不亢的態度。開始隆豐帝喜他不拉幫結派,是個純臣。後來又覺他與太子走得太近,且對自己沒有絲毫恭敬,又生了厭。
但此時再看他這模樣,隆豐帝卻打心底里覺得,這才是忠臣之所為。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薛恕此人得意時不驕,落魄時亦不怨。不論君王如何對待,仍有一顆忠君之心。
倒是難得之人。
隆豐帝正要誇讚幾句,卻忽聽耳邊忽然一聲驚呼「父皇小心」,他沒來及回頭看,只感覺殷承玉猛然將他撲倒在地,帶著他連打了幾個滾。
還未等他發怒,就又聽見了一聲雄渾的咆哮聲。
隆豐帝咽了咽口水,自地上爬起來,才發現竟還有另一隻老虎!
那老虎比先前一隻更為高大壯碩,瞧著至少有十餘尺長,四五尺高。
方才眾人說話時,它就悄無聲息地埋伏在林中,待眾人放鬆警惕之時,便陡然撲向了隆豐帝,若不是殷承玉眼尖瞧見,撲過去將人推倒,恐怕這會兒隆豐帝已經葬身虎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