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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守城參將配合賀山應紅雪行事,幾人於書房中商議了兩個時辰,定下了剿匪之策後,方才散去。
次日傍晚,天色剛暗下來,點齊了三千兵馬的賀山應紅雪二人,便借著夜色的掩蓋,往望沱嶺行去。先前探路的東廠番子一道前往,充作斥候。
殷承玉則留守武昌府。
瞧著城外隊伍蜿蜒成長龍,逐漸隱沒在夜色當中,殷承玉方才攏了攏大氅,回了府衙東院休息。
因先前才生了一場病,薛恕對他身體格外在意,殷承玉在他的督促下,到底沒有再夙興夜寐地處理公務,早早便去歇了。
如今薛恕借著伺候他的由頭,光明正大宿在他屋裡,晚上倒也暖和。
只是多事之秋,到底不容安眠。
天還未亮,殷承玉便被外頭傳來的喊殺聲驚醒。醒來之後才發現薛恕並不在榻上,他摸索著點燃了蠟燭,披衣起身欲去查看,正逢薛恕推門進來。
「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薛恕吹滅了燭火,拿過搭在屏風上的衣物迅速伺候他穿好,一邊解釋道:「望沱嶺的山匪攻進府城了,正往府衙方向來。臣先帶著殿下避一避。」
「攻進了府城?」殷承玉詫異:「城門怎麼破的?」
話一出口,他便立即反應過來:「有內應?」
城門每到夜間便會關閉,若是山匪攻城,絕不可能輕易攻破固若金湯的城門。
薛恕「嗯」了一聲;「東門的兵卒開了城門,將山匪放了進來,山匪約莫有五六千人。城中兵力大多抽調去剿匪了,眼下只余兩千多人,又被打得措手不及,一時間難以整頓起來對抗山匪。」
說話間,殷承玉已穿好了衣物。薛恕抖開大氅替他披上,在番役的護衛之下,借著夜色遮掩,悄無聲息地從角門離開了府衙。
一行人未點火把,摸黑在巷中穿行。
殷承玉眯眼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火光,道:「姜政他們可撤了?」
「已派了番役護送他們暫避。」如今各個府衙只剩下一個空殼。
「但眼下四處城門都已被山匪把持,山匪尋不到人,估計很快會開始搜城。」鋒銳的眉往下壓了壓,薛恕沉聲道:「這不是普通的山匪,配合默契行動迅速,比起山匪像是士兵。」
「士兵?」殷承玉挑起了眉,近日來的事一樁樁盤旋在腦海里,逐漸羅列出明晰的走向:「衝著孤來的?」
薛恕頷首,薄唇抿出冷硬的弧度。
若是在編的士兵,絕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胆地攻城,那答案便只剩下一個: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是豢養的私兵。
豢養私兵是重罪,絕不是普通人可以擔得起的。
這湖廣地界,或者說武昌府裡頭,能養得起私兵,又有這膽子養私兵的人家,就那麼一個——
「去周家。」殷承玉毫無遲疑道。
府城內喊殺聲震天之時,周知齡亦未睡
周家的下人們聽聞了動靜已經亂做了一團,因沒有主人出面管束,奴僕甚至後院的女眷們都四散躲避逃難去了。
只燃了一盞微弱的書房內,周知齡正焦躁的踱步,全然未曾理會亂糟糟一片的後院。
「到底成了沒,怎麼還沒來消息?」
「你急什麼,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金貴人,還能飛了不成?」出聲的乃是坐在周知齡對面的大漢,他滿臉橫肉被茂密的絡腮鬍遮住,塊壘分明的壯碩肌肉連甲衣都遮不住。此時叉著腿大馬金刀地坐在陰影當中,倒有幾分惡面羅剎的惡像。
周知齡見狀略微安心了一些,他與樊虎來往已久,自然是相信他的本事。
只是他心底到底還是有些莫名不安,遲疑著道:「太子身邊那個大太監薛恕就不是個善茬,他似是東廠督主,但大人的來信中並未提及此人……」
想起薛恕處置文大東家的雷霆手段,他打了個寒顫,將將安穩一些的心又提了起來。
「一個太監罷了,再厲害能厲害到哪裡去?」樊虎並沒見過薛恕,頗有些不以為意。
但周知齡是見過那太監的狠戾手段的,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同樊虎陳明利害。他忍不住起身轉了幾圈,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薛恕此人不能小覷,猛然轉身道:「樊兄,薛恕此人你決不能——」
話未說完,便盡數梗在了喉嚨里。
周知齡驚恐地瞪大了眼,視線定在樊虎身後。因為太過恐懼,只能發出「嗬嗬」的氣音。
樊虎瞧見他神色,不解道:「周兄,你這是見了鬼了?」
「……」周知齡心臟一陣緊縮,卻連也半個字也吐不出來,只驚恐地抬起手,顫抖著指向他身後。
後面,後面!
樊虎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正要回頭去看,卻不防一根極細的堅韌鐵絲繞在他的頸上,纏繞,收緊。
這一套動作薛恕做得行雲流水,小山一樣魁梧的樊虎翻著白眼蹬著腿兒,不過片刻就徹底咽了氣,舌頭吐出老長。
而親眼看著這一幕的周知齡,已經嚇得癱到在地,連叫都叫不出聲來了。
薛恕輕蔑掃了他一眼,將鐵絲收起,又隨手將茶几上鋪著的桌布抽出來,蓋在了樊虎面目猙獰的屍首上。
待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方才走到門邊,開門將侯在門外的殷承玉迎了進來。
「都已經處理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