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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慈光行過條條迴廊,走了兩刻鐘方才抵達永熙宮。
拂去肩上的落雪踏入殿內,殷慈光還未開口,便先瞧見了殿中坐著的女人,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收斂下來。
「秋姑姑怎麼有空到永熙宮來?」
秋姑姑是文貴妃的心腹女官,從前瞧見他們母子時,眼睛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但今日卻端起了笑容,極為和善道:「眼見到了年節跟前,內織染局送了不少布匹到景仁宮,貴妃娘娘便讓我通知了各宮娘娘去挑選。」
這確實是景仁宮的慣例,但文貴妃素來針對他們,從前這些東西是絕沒有他們份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殷慈光本想拒絕,卻不料秋姑姑先轉了話頭,不容置喙道:「各宮都已經通知到了,如今就差容妃娘娘與大公主了。若是去遲了貴妃娘娘恐怕要怪罪於我。大公主與容妃娘娘還是快隨我過去吧。」
她雖笑著,眼中卻有不耐和催促。
殷慈光與容妃對視一眼,輕輕搖了頭,斂眸道:「那我與母妃便隨姑姑去一趟。」
秋姑姑見他答應,嘴角極快地撇了下,便在前頭帶路。
到了景仁宮,卻並未見其他宮的妃嬪,倒是有幾匹布隨意堆在桌案上。
秋姑姑敷衍地打圓場:「容妃娘娘與大公主來得晚了些,看樣子好料子都被各宮娘娘們挑完了。」
懶洋洋坐在主位的文貴妃卻是笑道:「不妨事,本宮特意給大公主留了一匹好料子,內織染局說是當下最時興的紋樣。本宮穿著顏色有些活潑了,不夠穩重,倒是正適合大公主。」
說著便有個女官捧著一匹水紅色的布料上前。
文貴妃抬手撫了撫料子,指著女官對那殷慈光道:「這是針工局的趙掌司,今日來替本宮量身做新衣,容妃與大公主既來了,也正好叫趙掌司替你們量一量身,好將年節的新衣裳趕製出來。」
她笑吟吟將兩人看著,話雖說得客氣,語氣卻不容拒絕。
那趙掌司已經捧著布匹走到殷慈光面前:「大公主隨我到後頭去量身吧。」
一環接一環的咄咄相逼,就連容妃亦看出了來者不善,面色煞白,想說什麼卻又忍耐著沒有開口。
掩在袖中的手緊握,殷慈光客氣地回絕:「這點小事就不必麻煩貴妃娘娘與趙掌司了,我與母妃的衣裳尺寸,針工局應是有存檔,按照往年來就好。」
文貴妃聞言笑容愈盛,竟也不再相逼。
她揮了揮手,趙掌司便捧著布匹退了下去,連著殿中其他伺候的宮人也一併離開。
秋姑姑關好了門回來,身後還跟著四個膀大腰圓的嬤嬤,一看便是做慣了力氣活的。
殷慈光下頜繃緊,將容妃擋在了身後:「貴妃娘娘想做什麼?」
文貴妃也不與他繞彎子了,方才一番試探,已然確定了殷慈光心中有鬼。
她撫了撫尾指上尖銳鋒利的護甲,聲音在殿內迴蕩,透著股陰冷:「大公主?或者該叫你大皇子?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再狡辯也是徒勞。景仁宮是本宮的地盤,你說……若是本宮叫四個嬤嬤將你扒光了驗一驗身,結果會如何?」
欣賞著母子二人蒼白的臉色,她冷笑了聲,目光如刀刺向容妃:「真是人不可貌相,本宮倒是瞧不出來你還有這等膽識和本事!」
木巴爾發現了殷慈光的異樣,也只以為殷慈光是陰陽人,是男女同體的怪物。
不過是因為他不知內情罷了。
畢竟後宮裡哪個女人不想生個皇子、母憑子貴呢?他自然想不到容妃會將兒子假扮做女兒養大。
但文貴妃只略讓人查了查,甚至不需要證據,便確定了殷慈光的真實身份。
她兇狠地盯著容妃,當初她與容妃先後有孕,結果她腹中孩子被剋死,容妃這個賤人卻順利生產。
若早知生下來的是個男孩,她絕不會讓殷慈光活到這麼大!
她的兩個孩子都沒了,憑什麼這些賤人的孩子卻能活著長大?
文貴妃眼中閃過狠色,卻又玩味地笑起來:「欺君之罪,也不知陛下會不會看在大皇子的面上赦免了。」
「文貴妃將我們請來,便是聽你說些廢話麼?」身份已經被戳破,殷慈光索性不再偽裝。他安撫地握住容妃的手,目光直直對上的文貴妃。
「做了太子的狗就是不一樣,都敢朝本宮吠了。」
文貴妃冷嗤,揚了揚下巴,便見秋姑姑自屏風後將一個香囊端出來:「你既然如此忠心,便叫本宮看看,太子和你母妃,你選哪一個。」
秋姑姑將香囊送到殷慈光面前:「這香囊里摻了蛇膽草,佩戴久了可逐漸侵蝕人的神智。蛇膽草磨成粉摻在香料之中,無色無味,便是太醫也查不出來。」
「聽聞容妃的繡件頗得皇后喜愛,這香囊便由你繡完了獻給皇后如何?」她見容妃欲開口,抬手止住了她的話頭,笑道:「先別著急拒絕,先聽聽拒絕的後果。」
她的臉上的笑意淡下來,陰沉道:「陛下最近病了,你說我要是這時候告訴他,後宮裡出了個男女不分的妖物,正是妖物克了龍體,你們母子可還有活路?」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狗勾:臣另還有一事要稟(x)
大狗勾:我想和殿下貼貼(√)
第91章
外面的風雪大了起來,北風嘯聲如厲鬼嚎叫,砰砰撞擊著緊閉的門扉。寒意從門縫窗縫裡滲透進來,燭台上的燭火因此搖擺躍動,光影幢幢,襯得大殿裡鬼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