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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宿搖搖頭, 「我本來就沒有睡, 只是在想些事情。」
顧鶴清頓了頓,溫聲問:「在想什麼事情?有什麼想要的,師叔幫你找來。」
梁宿無神的雙目對著他, 冷漠與疑惑並存,「我在想,你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空氣驟然凝滯。
房間內安靜得落針可聞,房檐仿佛結了細小的冰層。
半晌, 才傳來顧鶴清低啞的聲音:「你去結界外了?」
梁宿笑了笑, 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 「怎麼可能,師侄區區金丹期的修為, 怎能破了師叔設置的結界呢?」
顧鶴清抿了抿唇, 偏頭躲過了梁宿的目光, 然而手指卻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說:「是師叔不對。」
梁宿挑了挑眉, 靜靜地等他說。
顧鶴清說:「我不該不提前問過你的意見,擅自設了結界,」他有意避開了「關起來」之類的詞彙, 「但這也是我的無奈之舉。」
一陣涼風吹過, 撩起了梁宿的頭髮, 顧鶴清便下意識地伸出手,將他的頭髮撩至腦後,緩慢地說:「師叔知道,你答應我不會離開清蕭府,那就一定會做到……」他頓了頓,接著說,「但最近情況特殊,魔尊隨時發起大戰,而且,我也害怕,他會趁我不注意,偷偷帶走你……」
他用了「害怕」這個詞,第一次。
顧鶴清原本以為世界上沒有什麼讓他害怕的東西,哪怕是家族被滅門的那天,他一個人躲在箱子裡,耳邊聽著那些令人牙酸的慘叫聲,他也沒有害怕。
唯有憎恨,和堅定的信念,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了結這血海深仇。
但不知何時,他發現自己開始害怕梁宿會離開,無論是梁宿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只要想像師侄被魔尊帶走的那個畫面,他便會目眥盡裂,心裡湧上一種,哪怕殺得血流成河,他也會殺出一條路,把梁宿帶回來。
……然後,再把人放在清蕭府,一輩子把人放在身邊,這樣才可勉強安心。
顧鶴清不由靠了過去,將師侄抱入懷裡,聲音悶悶地說:「永遠不要離開……好麼?」
梁宿蹙了蹙眉,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魔氣對顧鶴清的靈氣的排斥,相信後者也感覺到了。
但,顧鶴清往日裡最厭惡的魔氣,他卻好像沒有絲毫感覺一般,依舊緊緊地抱著他。
梁宿被他抱著,說:「師叔,把結界撤下罷,我不喜歡。」
顧鶴清僵了僵,更加用力地抱緊他。
無奈之下,梁宿撒了一個謊:「我答應師叔,不會離開,但師叔也要把結界撤下才行。」
兩人沉默了許久。
半晌,身後才傳來顧鶴清的聲音:「好。」
……
梁宿非要讓顧鶴清撤下結界的原因,也是他感覺到了,大戰日漸臨近。
而據系統所說,那場大戰,就是梁宿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
為了做好充分的準備去迎接大戰,顧鶴清待在清蕭府的時間少了許多,更多時間是在大堂,與長老們,以及其他門派的大能討論大戰的相關事宜。
梁宿既已是一個魔修,也不打算再繼續修煉了,於是回歸了凡人的作息,更多時間用在睡覺上。
只是,每個熟睡的夜晚,他總能迷迷糊糊感覺到,一個溫熱的觸感落在他的額頭上。
有時候會落在其他地方。
比如鼻尖,比如脖頸。
比如……嘴唇。
梁宿陷入深度睡眠,面對唇上和脖頸上的異動,以為是惱人的蟲子,皺了皺眉,抬手揮了揮。
於是蟲子就飛走了,還了他一個清靜的美夢。
只是每天早上醒來,他的身上都會出現很多蟲子咬他的痕跡,密密麻麻的,只是梁宿是瞎子,看不見自己身上的痕跡。
[……]
系統憋得臉都綠了,但是又不能說,怕宿主突然開竅。上個世界宿主和主角談了戀愛,導致任務結束了幾年後才走,從而導致下個任務拖了很久,可愁死它了。
梁宿剛睡醒,坐在床上,疑惑地說:[沒想到修真界也有蟲子。]
最近的蟲子是越來越毒,也來得越來越頻繁了,好幾個晚上樑宿被煩的不行,想直接起來打蟲子,卻又眼皮沉重,睜不開眼睛,於是只能生氣地任由蟲子在他身上爬來爬去。
雖然最後無一例外,都會陷入深度睡眠,但總是在睡夢中被打擾,人都是會暴躁的。
系統看著宿主平均每天早上增加五點暴躁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無數次就要忍不住一張想要打小報告的嘴,說出事實真相,但最後還是打了哈哈:[哈哈,修真界也是有蟲子的,但是宿主不用擔心,這種蟲子不會對宿主的身體造成傷害,只是會煩你一會兒,然後會發散出一種物質,能夠助眠的。]
梁宿點了點頭,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最近的睡眠質量都非常好。」
睡得非常沉,簡直像被人施了催眠的法術一樣,一覺睡到天亮。
[……]
動了動唇,又強行閉上。
系統臉又綠了。
梁宿下了床,推開房門,正要像往常一樣在院子裡動動筋骨,運動運動,卻看著一個熟悉的靈體朝他走過來,「……師叔?」
顧鶴清溫和地說:「醒了?我在凡間買了一些咸酥餅,過來嘗嘗。」
梁宿問:「師叔今天怎麼有空在府里了,不去修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