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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瞥了他的幾個下屬一眼,說:「把照片拿過來。」
那幾人雖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從車裡拿出了幾張紙,遞給了隊長。
梁宿垂了垂眸,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隊長手上的幾張照片,上面的幾張面孔都熟悉的不得了,除了這些,還有一幅畫,應該是原作的複印品,上面的青年面容清俊,嘴角淡淡的微笑,同樣熟悉的不得了。
——可不熟悉麼?
畢竟上面的那張臉,就是他本人。
隊長舉起照片和畫,在他們身上一一比對,從臉到身材,事無巨細打量過去,比起略顯緊張的徐奇和唐強睿,梁宿面色平靜,大大方方地任他們觀察,這坦然的神色讓隊長狐疑地往他的臉上多看了幾眼,但終究,照片和畫上的臉與他們的臉大相逕庭,隊長最後嘖了一聲,收了照片和畫,一言不發地和下屬坐上車,一陣引擎發動的聲音,帶動車尾的塵土,在一片黃沙中離了開。
汽車的聲音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見蹤跡,徐奇才放鬆地舒出一口氣,摸了摸額頭上沁出的冷汗,後怕地說:「還好我們戴了人皮面具,不然就被發現了……」
唐強睿沉著臉,「現在回去!」
徐奇比他還想快點回去,立刻跑進了車裡,生怕再晚一步那些人就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回來抓他了。
後者的眼神落在剛才的車離開的方向,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唐強睿皺眉說:「快上車。」
徐奇也催促道:「快上來快上來,等他們回來就晚了!」
梁宿回過神來,嘴角笑意不變,一言不發地坐上車,一陣震盪,車子也離開了這個地方。
回到別墅,確定把所有門都鎖了,窗戶都包嚴實了,唐強睿和徐奇一把扯下臉上的人皮面具,掛在架子上,唐強睿勾著眉,不屑地說:「沒想到齊返這麼廢物,這麼輕易就被梁越卓幹掉了。」
他想到自己這幾年一直為齊返賣命,只混得了個不受重視的右把手的位置,功勞全被另一個人奪走了,唐強睿一想到這個就心中忿忿。
比起心情複雜的唐強睿,徐奇想起齊返,C區首領,啊不,是前任首領,現在還覺得害怕。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只會做研究的人,認為那個曾經收留他們又趕走他們的齊返非常可怕。
但那樣一個可怕的人,居然輕輕鬆鬆就被梁越卓奪了權,那,梁越卓得有多可怕啊……
他抬頭看向站在前面的梁宿,心想,那樣一個可怕的人在找一樣東西,而那樣東西在自己手裡,若是有一天梁宿的行蹤被那個人發現了……
徐奇不禁冷顫一剎。
梁宿站在落灰的鏡子前,在頸部某處摸了摸,掀起了一塊皮,輕輕向上扯,那張平平無奇的路人臉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稜角分明、更加清冷俊美的臉。
這才是他真正的臉,與那幅畫中的面容一模一樣。
而這張臉在此時此刻,距離遙遠的C區基地,再一次出現在紙上,出現在男人修長有力的手下。
那隻手摸過槍,摸過刀,沾過血,沾過泥,殺過喪屍,不久前也殺過人,布滿不知何時結了繭的手,此時撫摸著畫中清俊的臉,帶著無限的柔情,輕觸著,摩挲著,溫柔得詭異。
「梁宿……」
兩個字從心臟順著血液流出,爬遍身體的每個角落,最後從嘴唇溢出的時候,輕柔得仿佛害怕驚擾什麼。
梁越卓的食指緩緩向上,指尖落在了畫中人的嘴唇上,眼神壓抑的瘋狂,語氣卻愈發溫柔:「你到底在哪?」
「告訴我,好麼?」
那天,他走進唐強睿在基地住的房子,裡面的擺設整齊,就連發現的隱藏的地下室也不見一絲凌亂。
所有東西都靜靜地放置在原地。
——除了一切逃亡的必需品和研究資料。
這一切都表明,這場綁架不是突發奇想,而是蓄謀已久的。
蓄謀已久地,把梁宿從他身邊搶走。
梁越卓的臉上驟然爆發出深切的殺意和瘋狂,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桌上的一切被揮下桌,碎了一地。
喉嚨猛然湧起一陣鐵鏽味,梁越卓雙目赤紅,緊咬後槽牙,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一字一頓:「唐、強、睿。」
過了很久,屬下聽見他們上任不久的首領聲音冷沉,壓抑到了一個極限,反而詭異的變得平靜,只吐出一個字:「找。」
「天翻地覆地找,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把梁宿找到,還有唐強睿,和他幾個研究員,全都找到,一個也不要漏。」
「找到之後,唐強睿和他的幾個研究員若是反抗,」梁越卓表情平靜,「直接殺了。」
屬下問:「那您說的那位……」他斟酌著語氣,「……梁先生呢?」
梁越卓臉色深沉,猶如一湖不知深淺的幽潭,「困住他。」
「把他鎖在房子裡,守得嚴嚴實實的,不要讓他有任何逃跑的可能。然後立刻向我報告。」
梁越卓說:「到時,我會立刻過去。」
他會像一個過聖誕節的孩子一樣,滿心期待地去拆那個獨屬於他的,最寶貴的禮物。
*
距離梁宿離開,已經過去了六個月。
梁越卓不確定是不是六個月,或者更長,或者更短,他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