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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這副樣子,顧鶴清便以為他是被昔日夥伴背叛,精神恍惚了。
他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暗了暗,眼裡似乎醞釀了什麼情緒。
但很快的,顧鶴清的眼神又恢復了平靜,帶上了些關心小輩的長輩的神情,「師侄,你可還好?」
梁宿回過神來,「……我沒事。」
他掩飾般地喝了喝茶,在顧鶴清眼裡頗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他嘆了口氣,心道,師侄果然還是個小孩子,還是需要朋友的年紀。
於是他便握了握梁宿放在桌上的手,「那個人是魔修,是垃圾,不值得你費心,若是師侄還想要朋友,師叔幫你找便是了。」
梁宿睜了睜眼,有些驚訝,「真的嗎?」
顧鶴清耐心地點頭,「當然是真的,師叔什麼時候騙過你?」他說,「只是你也要答應師叔,以後不要再和那種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了,對你的修煉沒有好處,師侄想要朋友,就讓師叔來幫你挑選,好麼?」
好麼。
雖是在徵求他的同意,但不知為何,梁宿突然感覺有種悶悶的窒息感。
就好像有一個控制欲極強的家長,而自己,就成了那個被控制在家長的掌心的孩子。
梁宿皺了皺眉。
這種感覺,他不喜歡,也覺得古怪。
畢竟,他並不是顧鶴清的兒子。
但,此刻比起這個,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魔尊給他的化魔丹,要吃完了。而且,就算今天成功抓住了殺人的魔修,在門派里安置的陷阱卻不會拆除。
若是有一天,梁宿吃完了化魔丹,不小心泄露了魔氣,他也會像陳兆一樣,立刻被抓住。
這才是他剛才一直恍惚的原因。
手上的力度緊了緊,帶了點強迫的意味,強迫梁宿脫離自身的思緒,感受對面的人的存在。
對了,剛才主角說了什麼來著?
啊對,幫他選朋友。
梁宿溫順地笑了笑,「好,都聽師叔的。」
他在心裡想,反正他在這個世界並不需要朋友,他一個魔修,遲早會背叛那個朋友的,不是麼?
這麼想的梁宿,因為盲眼,所以並沒有看見,他說了這句話之後,顧鶴清猛然發亮的眼神,似乎聽到了什麼讓他極其興奮的東西一樣。
如果梁宿能看見的話,必定會覺得奇怪。
冷漠無情的白衣仙人,本該古井無波的眼中,出現了一種名為狂熱的情緒。
但幸好,他沒能看見。
就連顧鶴清本人,也無法察覺自己的神情,是如此炙熱。
*
「陳兆的事,我們應該怎麼辦?」
二師兄問。
雲煙說:「我們先去審訊他,測測他身上的魔氣,看看那個魔修還在不在他的身上。」
對於自家門派的弟子的事情,他們向來是重視而謹慎的,更何況是這麼嚴重的事。
因此,他們討論了很長的時間。而在一旁沉默不語,似乎一直在思考的顧鶴清突然出聲:「我去審他。」
其餘兩人皆是一愣,遲疑:「師兄,你何時對這種事感興趣了?」
要知道,顧鶴清只對下凡除魔感興趣,已經抓到天牢里的魔修,沒有讓他費力氣的價值。
顧鶴清沒有解釋,而是重複了一遍:「讓我去罷。」
大師兄這般堅持,師弟師妹便不再推辭,笑道他們可以省省心了。
二師兄說:「若是陳兆真是幫凶,按照門規,直接殺了便是。」
顧鶴清的神色意味不明,淡淡道:「我知道。」
天牢里。
魔修被鎖著,暗中試盡了一切法子,皆是無用功,他根本沒法脫離陳兆的身體。
就好像……有個人對他施了法術,將他的靈魂強制困在這副軀殼一樣。
魔修的心中驚疑未定,到底是誰做的這種事?又是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魔修雖貪圖享樂,但腦中還是存了一些知識的。他知道,鎖魂術是高階法術,一般修士根本沒有能力施展,唯有到大乘期才能——
他猛地睜大眼睛。
縱觀整個修真界,大乘期的修士如同鳳毛麟角,一根手指頭都能數得清楚,而在衡霄派,這個人就是——
「陳兆。」
白衣仙人出現在天牢,神色冷淡,看著他的眼神如同看一個死物。
莫名地,魔修覺得後背發寒,一股涼氣從腳底爬上大腦。
他看著白衣仙人拿出測魔器,輕輕一揮。
測魔器呈現出陰森可怖的黑色,是魔氣的顏色。
魔修看著顧鶴清勾了勾嘴角,眼神愉悅,聲音很輕,「看來,確實是魔修啊。」
下一秒,魔修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天牢。
一股血液灑在顧鶴清的臉上。
他嫌惡地蹙了蹙眉,似乎很不滿魔修的髒血噴灑在他的身上。
然而,他的神情確是愉悅的。
[「既然這樣,師叔讓他不要來找你了,可好?」]
當顧鶴清趕到後山,看到被魔修奪舍的人是陳兆時,他想到第一個念頭居然是——
【這就好辦了。】
於是,他第一時間使用了鎖魂術,阻絕了魔修逃跑的道路。
他不知道陳兆是不是無辜的,他是自願殺人的,還是被魔修脅迫的……但就算是,那又怎樣呢?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