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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妹皺了皺眉, 「這個月已經是第三個魔物了,卻怎麼也找不到殺害何小姐的那一個。」
顧鶴清垂下眸, 使用手帕, 細細地擦拭著劍鋒, 沉默不語。
小師妹看著他, 嘆了口氣, 又來了。
他們是劍修,平日裡可謂是劍不離手,大師兄對潔淨頗有執念, 就方才, 哪怕劍身並未觸碰到妖魔, 也必定是要擦拭一番的。
殺完魔物,他們回到客棧中,顧鶴清照舊,從儲物袋裡拿出筆墨紙硯,在桌上寫字。
這是他經常做的事。
五百年前,顧鶴清還是個凡人小孩的時候,他的家族是京城有名的商賈家族,富可敵國,直到家族遭魔修滅門搶劫,只留下一個漏網之魚,那就是顧鶴清。
顧鶴清因為根骨極佳,被下凡歷練的衡霄派長老收為弟子,他刻苦修煉,終於殺盡了當初滅門的魔修,狠意才終於消失殆盡,心態變得平和。
寫字在其中占了很大的功勞。
因此顧鶴清每天寫字,只為修身養性,陶冶自身,不容易滋生心魔,對修煉大有裨益。
「浩然正氣」四個大字,黑墨落在紙上,耳邊倏然傳來的衡霄派長老的傳音入密:
「收徒大會在即,鶴清,你帶著師弟師妹一起回來罷。」
小師妹顯得興致勃勃,「百年一屆的收徒大會又要開始了嗎?」
二師兄無奈說:「師妹,你不是已經收了三個徒弟了嗎?這屆你還想再收一個?」
小師妹嘟噥道:「本來我也沒想收那麼多,都是緣分……倒是大師兄,五百年了,一個徒弟都沒有,就連我的小徒弟都要收徒了。」
顧鶴清淡淡一笑,「緣分未到罷。」
他對收徒沒什麼興趣,即使修真歲月漫漫,顧鶴清還是更願意把漫長的時間用在修煉、降妖除魔上。
小師妹說:「大師兄雖然不想收徒,但收徒大會也需要我們到場,大師兄二師兄,我們走罷。」
三個人御劍,飛往衡霄派。
修真界與凡界的時間大不相同,凡界此刻是黑夜,修真界卻陽光燦爛,是個舉辦收徒大會的好天氣。
御著劍,小師妹還低著頭朝下看,看著一群穿著錦衣或素衣的凡人或低階修者一個個地往衡霄派的大門擠去,頓時感慨萬千。
修真界對沒有修為的凡人來說,一直是神秘的、讓人嚮往的,但他們無法靠近、踏足。唯有幸運的凡人,有幸在活著的時候碰上百年一次的收徒大會,修真界的大門敞開,他們才有機會踏入修真界,去看一眼裡面的風景。
顧鶴清三人在上方御劍,下面的人也紛紛抬頭,看上高空御劍飛行的三個仙人般的人物,皆是心生嚮往與憧憬。
梁宿也在這片人群中。
他已經吞下了魔尊給的藥丸,徹底斂去了魔氣,哪怕是衡霄派的長老,在藥效生效的一個月內,也無法測出他是魔修。
他甚至還能修煉,只不過等到藥效過去的那一天,這一個月內修煉的修為都會消失不見,重新變回一個金丹期的魔修。
這個藥丸,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是超神了。
只不過,藥丸雖好,但他又回歸了瞎子的狀態,爬上衡霄山特別艱難。
旁邊的人紛紛感到驚奇,又有些微妙的不屑,一個病怏怏的瞎子,怎麼可能得到衡霄派仙人們的青睞。
不得不說人類的心理是複雜的。
他們都是一介凡人,沒有背景,資質未知,原本非常忐忑自卑,認為自己肯定選不上。但是自卑過了頭,就會生出自負來,更何況,他們還遇到了一個瞎子。
但還是有人對梁宿比較友善的。
即使雙目無神,猶如珍珠蒙塵,但他依然是個俊秀的瞎子。
外表看著賞心悅目,自然就會有人買帳。
比如在他身後,穿著一身錦衣,應是凡間的某個公子哥,他在後面觀察梁宿很久了,然而後者一直往上爬,體力驚人,沒有絲毫停下來歇歇的意思,他也就沒有找到搭話的時機。
這次,排在前排的某個人受不了累,突然倒下,爬山的路途被迫暫停,公子哥這才找到了機會。
「這位公子。」
梁宿愣了愣,空洞無神的眼睛移了移,向聲音的方向移過去。
公子哥看得愣了愣,雖然早就知道他是瞎子,但是他這一刻還是心生可惜。
可惜,這雙眼睛若是有光彩,這張臉會多麼漂亮啊。
梁宿面上情緒淡淡,「何事?」
公子哥回過神來,甩開扇子,遮於面部,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沒事,就是瞧公子一個人上山,頗有不便,不如我們結個伴?」
梁宿心想,那你背我上去吧。
瞎子上山,真的太難太累了,幸好爬山的人多,只要他在人群中間,像排隊一樣被擠著向前,他就不會失了方向摔倒。
不過這具身體的體力很好,他也沒怎麼感到累就是了。
梁宿微笑,「好啊,多謝公子。」
若他還要遵守魔修的人設,他定不會答應,還會找個機會把這個人殺了,但他現在的任務是:扮演一個扮演凡人的魔修。
套娃,但他喜歡。
現在他扮演的性格才是他原本的性格。
公子哥的眼睛亮了亮。
同行的路上,他的眼神頻頻落在身邊的梁宿身上,眼珠子打轉,似是在打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