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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訣愣住,「你這是?」
「宗主,屬下來青雀宮已有十五年,從未出過差錯。近日卻頻頻出錯,辜負宗主對我的期許,屬下願意接受宗主的懲罰。」
青訣將他扶起來,「不過是掉了一個墨點,重新謄寫便是,不必如此惶恐。」
可是他能感覺到不只是如此,青訣在有意無意地接手他的事務。這不是一個好預兆。
霖嵐不肯起,「宗主不罰我,就請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讓我繼續處理宗內事務。」
久久沒有等到她的回答,霖嵐倒捏一把冷汗。就在他懷疑自己是否露出破綻之時,又聽青訣輕笑道:「你是青雀宗的執事,我怎麼可能為這點小事就責罰你?你想繼續處理公務也行,但你得先把身體養好。」
她伸出纖細的手將他扶起,在霖嵐鬆了一口氣時,冰冷的手輕撫他的額頭,「嗯,好像好多了。」
不光她的手是軟的,她的聲音也是軟的。短暫的對視中,竟是他慌不擇路、潰不成軍。
「這幾日我看子彥還算勤奮,你不妨帶著他一起做事,還能幫你減輕些負擔。」她說著又輕拍他的肩膀,「霖嵐,有些瑣碎事你也不必親力親為,多給自己留些修煉時間可好?」
修煉……時間?
霖嵐愣了一下,其實剛入青雀宗之時,他也想過跟著修煉提升修為,可是青欒一番話打消了他的期許。
她說:「你並非我青雀宗弟子,修煉《喚靈訣》於理不合,你還是做好分內之事。」
他從那個時候就再也沒想過,兢兢業業做事,獲得青欒的認可。只是有些時候看著意氣風發的鄒子彥,難免會生出幾分落寞。
如果,不是被仇恨所牽絆。
他會不會也是那些天才中的一個呢?
看著霖嵐神情恍惚,青訣淡淡笑了。有時候人和靈獸一樣,抓住它們的弱點,馴服它們就會變成一件很容易的事。
而她一直,是馴服靈獸的佼佼者。
小獸圍在她腳邊叫喚,她俯身將它抱起,輕柔撫摸,「修煉《喚靈訣》需要有你自己的靈獸,你若是願意跟隨內門弟子修煉,我可以幫你挑選一隻。」
得青訣親自挑選的靈獸,那一定是極品靈獸,只有鄒子彥享受過這樣的殊榮。面對巨大的誘惑,霖嵐確實有一瞬間的迷失,可最後還是冷靜了下來。
「宗主的好意我心領了,喚靈心法需從小修煉,屬下落下太多無法彌補,更無修煉之心,只能辜負宗主好意……」
「沒關係,」她不在意地笑笑,「你願意修煉,大可以跟隨他們修煉。母上逝世,青雀宗沒那麼多規矩,你可以把它當自己家一樣。」
當自己……家?
霖嵐想都不敢想。
儘管已經身為青雀宗的執事,可他也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在青雀宗只是個下等人,只是像管家一樣的奴才。他和武力超群的青黛不一樣,和萬千寵愛的鄒子彥更不一樣。
他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
「……謝宗主關心。」
這番談話之後霖嵐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變了,雖然還是和往常一樣做事,可有時候,望著青訣熬夜看帳本的身影,總會意外地走神。
「霖嵐。」
他回神,「怎麼了?」
青黛打了個哈切,看起來困得不行,「你怎麼不去休息,還守在這裡?」
霖嵐下意識看向青訣,她還在看帳本,細手撥弄著,無論多小的帳目她都會親自核算。
「宗主還沒睡,更何況,近日也比較有閒暇……」
「你把事務丟給少主,你倒是清閒,我就慘了。」青黛揉著肩膀,抱怨道:「少主成天用不完的勁,發現屁大點窟窿,都要讓我去帶人去修補,這幾天我就沒睡過好覺。」
「少主也是為了宗門好。」
「可你以前管事的時候,也沒這麼嚴格。」
霖嵐微頓,若不是知道青黛一向大大咧咧,他都要懷疑那句話是在試探他。他笑道:「我管的瑣碎事太多,難免有疏忽,現在有少主幫襯已是極好。」
青黛點點頭,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少主做事是挺認真,不過這幾日我看他真的好奇怪。」
「怎麼了?」
「就感覺,他每天都在忙宗內的事,跟以前完全不一樣。」青黛覺得很誇張,「你都不知道,他現在一天睡兩個時辰,每天在青峰山和小峰山之間巡邏。」
霖嵐不以為意地笑,「宗主委以重任,少主想獲得認可並不奇怪。」
「不是,你聽我說。」青黛抓著他的手。「最最最奇怪的是,他特別在意火種。」
「青雀宗所有的油燈都必須籠上燈罩子,夜裡上山禁火種,只能提燈籠上去。那天有個弟子帶火把上山,不小心燒了一處,少主當場就變了臉色,痛罵完還加了責罰……」
霖嵐陷入沉思。
青黛繼續道:「還有,昨天滅火的水缸碎了一個,他大發雷霆,非得讓我連夜把每個罈子都檢查一遍。他好像特別怕起火,可問題是咱們青雀宗歷來就沒起過火,他這麼做也太奇怪了……」
這話提醒了霖嵐,他瞬間,終於察覺到那天自己做的夢為何古怪了。
因為青雀宗從未起過火,根本就不會有人將火種和青雀宗聯繫在一起。可他卻夢見青雀宗陷入一片火海,火焰舔舐著宮殿,一切都那麼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