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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負仇恨走到至今,她要那些害死她的、踐踏她的虛偽之人,全部為之付出代價。
最後一眼,算作是對他的道別。
雪花落到齊陵身上不再融化,他已經冷到沒有知覺,可心跳還在繼續,痛感就還在。
他以為,不會再痛了。
可為什麼看到她冷漠無情的雙眼,會這般痛呢?
馬車緩緩推動,鮮血順著木柱,染紅身下的土地。
齊陵的心也在這一場大雪下死去。
她從未替他想過退路,她從一開始,就是想要齊萬山死,也想要他死。
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為什麼曾經愛他如命的人,會恨到送他去死?
他自嘲地笑著,耳邊傳來小妹的哭喊聲:「哥!哥!你們放開他!」
齊秀沖向他,半路被人拽住拖起來。她使勁掙扎,咬了那人一口,臉上挨了一巴掌。
齊陵想救她,但是疼得動不了,啞聲道:「走、走啊……」
小妹哭著搖頭,「哥,你走了我們怎麼辦?我和娘怎麼辦?」
齊夫人醒來,這才想起還有兩個漏網之魚,她伸出尖銳的手指拎起齊秀,指甲劃破她的臉,「你娘在哪?青訣,你私藏有罪之人,又該當何罪?還不快把人交出來!」
青訣略微遲疑,「有罪的是齊陵,與她們何干?」
「笑話!她們是我萬經宗的罪人,你青雀宗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把人交出來!」
齊秀哭得抽抽嗒嗒,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犯錯了,「你們不要害我娘,不要……」
齊夫人將她一把推到地上,看她這般癲狂,幾乎能猜到她會怎麼虐殺她們。
齊陵掙扎著抬頭,微微張開的唇似在請求她。
青訣默了許久,隨後道:「長老,有一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長老停下腳步,面色不善,「什麼話?」
「上陽血脈,乃振興萬經宗的制勝法寶。長老真的要為了兩個已經死去的人,斷送宗門的整個未來嗎?」
長老陷入深思。
齊夫人聽出她話外之音,目露瘋狂,抽出靈劍就要與齊陵同歸於盡。
說時遲,那時快,長老一掌打在她胸口,將她整個擊飛。
齊夫人倒地,憤怒道:「長老,殺了齊陵!我以萬經宗夫人的身份命令你,殺了齊陵!殺了他!」
長老卻是不為所動,甚至在短暫的思量之後,吩咐弟子:「齊夫人思慮過度,陷入瘋魔,將她帶下去好生看管。齊陵擁有上陽血脈,本就該是我宗繼承人,殺死齊萬山,乃是撥亂反正,還不快將他放下來?」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大抵就是如此。
繩索鬆開,齊陵從高處倒下。
他一直望著青訣,直到徹底昏迷,視線從始至終都在她身上。
可她卻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齊陵閉上眼,一滴眼淚滑落。時至今日才知道,她對自己半分情意也沒有,就連最後的仁慈,都是給別人的。
青黛跟在她身後,得意道:「我就知道宗主捨不得齊公子。」
鄒子彥皺眉,「胡說,明明是捨不得齊秀。」
「我哪有胡說,宗主就是喜歡齊公子,還不承認!」眼看鄒子彥抬手要揍他,她趕緊跑到青訣身邊,「宗主,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鄒子彥停下腳步,屏氣凝神地等待她的答案。
「我只是擔心齊夫人對青雀宗不利,沒你們想的這麼複雜。」
「啊?不是我想的那樣嗎?」
鄒子彥暗自鬆了口氣。
她早就不喜歡齊陵了,那樣的人不值得她喜歡。
萬經宗風波過後,青雀宗絲毫不受影響。
就連漫天大雪堵住道路,仍舊有人坐著飛獸不辭萬里來求購。
青黛忙著帶領眾人鏟雪,清除一道道路,抬頭撞見盛柳宗的小公子,裹在厚厚的披風下,眨巴著烏亮的眼睛把她望著。
「哎呀,你怎麼來了?」青黛趕緊扔下掃帚,跑到他身邊。
柳榆指了指懷裡的小腦袋:給它買靈草。
「那正好,我帶你去吧。」她拉著小公子的手穿過青雀宗,正好遇到清理積雪的鄒子彥,一看她居然在偷懶,趕緊叫住她:「青黛,門口的雪你都清理完了嗎?」
青黛拉著他跑得飛快,「被發現了,快走快走!」小公子跟著她跑,身後驚起一群飛鳥。
等鄒子彥追過去,早就沒影了。這個青黛一天天的,就知道偷懶。
他拿起鏟子,接著干。
沒辦法,不清完積雪靈草的產量就會減少。
遠處的青訣也看到這一幕,她裹在厚厚的披風下,越看越不對勁。
「那是盛柳宗的小公子嗎?」
霖嵐回話,「正是。」
還真是奇了怪了,青黛一個話癆,為什麼跟一個啞巴玩得這麼好?
她來到小峰山,看鄒子彥雙手凍得通紅,明明是青雀宗的少主,每天什麼事都在找著做,這樣哪行?
「子彥,」青訣叫住他,「你來殿裡。」
鄒子彥放下鏟子,以為找他有什麼事,剛起身青訣就把手裡的暖玉塞給他。
摸上去好暖和,還有青訣的氣息。鄒子彥小心藏在衣袖裡,跟著她來到青雀殿,暖意撲面而來,裡面是真的暖和。
「師父,你找我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