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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的桂花糕還是熱的,他一路用靈力溫著,就是想讓她吃上一口熱乎的糕。
腦門出了一層熱汗,碎發都有些濕潤,少年的眼裡寫滿了真誠。
青訣面對他時仍舊有些不自在,但不想辜負他的好意,還是拿了一塊起來嘗。
她咬了一口,很是香甜,又看到齊陵用沉沉的眼神一直盯著她看,微微怔住,「齊宗主也要嘗嗎?」
齊陵微微垂眸,「不了,吃不慣。」他將情緒斂在眼中,輕聲道:「我記得你以前最愛吃桂花糕,還親自學了幾天,給我做過幾回,沒想到時隔了這麼多年還是這麼喜歡吃。」
青訣不知道他突然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她以前會吃,要說喜歡還真談不上。而且做桂花糕的那幾次,於她而言並不是好回憶。
她咬著糕點,剛琢磨出些許味道,又聽鄒子彥說:「桂花糕要趁熱吃,放太久就冷了、硬了,再想起來,早就不是以前的味道。」
齊陵眼神低沉,微微抬頭注視著他,「不管放多久,該是那人的就是那人的,哪怕是扔了那也輪不上別人來嘗。」
「原來那天的糕是齊宗主扔的?」鄒子彥側頭看著他,「那天聽說齊宗主做了很久才做好,怎麼費勁千辛萬苦做的,又自己給扔了?我還以為是我師父不喜歡,抬手打翻的。」
齊陵眉宇間凝上一層薄霜,叫人分辨不清楚其中的薄色,「總好過那些根本就不會做,也不肯去學的人。」
鄒子彥輕笑,語調有些上揚。
他似乎是被挑起了鬥志,看著齊陵冷笑了一下,然後微微靠著青訣的手臂,放軟聲音:「師父,以後想吃桂花糕,我幫你去買好不好?保證又香又軟,比自己做的好吃一百倍。」
青訣總算是聽懂了他們的話外之音,手上的筆尖都顫了一下。
她尷尬道:「都行都行。」
「那師父,是喜歡別人做的,還是喜歡我幫你買的?」他抬頭目不轉動地看著她,眼神不善,就像與人爭辯的小孩,一定要在她這裡獲得肯定,「不能說都喜歡哦。」
齊陵也端坐起身子,洗耳聆聽。
也在等著她的回答。
一個,是和她關係親密,但是最近有點尷尬的小徒弟。
一個,是和她苦大仇深,但是最近有點幫助的舊情人。
青訣拿起一塊桂花糕塞進鄒子彥嘴裡,摸了摸他的頭,「我又不愛桂花糕,是你從小到大都喜歡吃,我才會勉為其難陪你吃幾口,下次想吃就買自己的,別買我這份了。」
鄒子彥被她柔軟的手摸得沒脾氣。
他乖乖坐在旁邊吃桂花糕,不亂摻和。
可是齊陵的臉色卻逐漸沉了下來,就連周圍的氣壓都跟著沉了幾分。他其實還有很多的事想跟她說,沒想到會撞見這樣的場景,讓他所有的話都難以出口。
青訣一心收斂自己的東西,鄒子彥故意靠著青訣的手臂,坐在她旁邊吃糕點。
齊陵微微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堵在胸口很難受。
「齊宗主沒別的事,要不先回吧?」
她開始攆人了。
齊陵僵硬著起身,又回頭道:「青宗主願不願意送我一程?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你說。」
他特意看了鄒子彥一眼,他就像護食的小獸,瞬間張揚起利刺。
青訣正要放下筆離開,又被鄒子彥抱住了腿,他坐在柔軟的毯子上,緊緊抱著她不撒手,「師父,你早點回來好不好?我想跟你學畫畫。」他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眼巴巴將她望著。
青訣說:「好。」
她拍了拍他的頭,安撫著他。
鄒子彥鬆手,擔心仍未消失。
他真的好怕,他誰都不怕唯獨懼怕齊陵。
因為那是青訣唯一喜歡過的人……
青訣親自送他出去,一直走到門口齊陵都沒說話,她問他:「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說嗎?」
齊陵停下腳步,似是醞釀情緒,過了很久忽然提起:「……每次被血契折磨到生不如死的時候,我都想來找你將它解開,可是一想到解開之後,我便再也沒有理由來見你,又想著拖一天算一天。」
他最近精神真的很不好,眼底可見血絲,每次出門都要對著鏡子鋪上一層顏色,拼命掩蓋著自己,有時候越看越覺得可笑。
曾經丰神俊逸的容顏逐漸褪色,一劍寒霜的長劍有時也會握不住,每每把自己關起來忍受折磨的時候聽到小妹在門外的哭聲,又覺得心如刀絞。
可即便是如此,他仍舊像個可憐蟲一樣,緊抱著這一點旖念不肯鬆開。
齊陵心中晦澀難耐,他說:「青訣,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青訣微微一愣,「你開什麼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他回身看向她,挺拔的身姿配上長劍,像一株楊樹,「我喜歡你,青訣。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若你願意,我們也可以直接成親。」
一向冷冽自傲不識人間煙火的齊陵,就像變了一個人,他眼神晦澀,聲音里隱隱透著不安,「我想過了,我們還是能夠在一起,以前我傷過你的我都慢慢還給你,好不好?你說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再給我一次機會可好?」
青訣被這些話說暈了,後退了半步。
曾經想要的,怎麼也得不到;現在不屑一顧的,卻捧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