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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訣很不甘心,但她還是往後退。
她知道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就會落入霖嵐的節奏。
她不想再輸在他手裡。
於是青訣把心一橫,轉頭離開。
霖嵐低著頭,輕輕笑了起來。
他賭對了。
青訣不殺他,不是要嘗試著原諒他,而是要將他馴服。
從察覺到他的心思那天起,她就在布一個很大的局,為的就是利用他剩餘的價值。
因為他嘴裡,有鄒子彥、楚經秋、齊陵都不知道的事,她想從他嘴裡全部撬出來。
問他血祭之事,也只是她的試探。
這件事她問誰都可以,問他不過是試探他的馴服程度。
所以她根本就不會殺他,也不會讓他去死,那把匕首隻是做做樣子。
霖嵐捂住心口的傷,低低地笑了起來。
很疼。但是很痛快。
因為他看透了青訣的想法,從這一刻開始,有了和她周旋的籌碼。
青訣離開偏房,越想越覺得可恨。
明明每一步都占盡了上風,為什麼霖嵐仍舊能保持冷靜,絲毫口風都不泄露。
此人有這麼難對付嗎?
到底是母上將他教得太好,還是他本來就是如此心思縝密?
青訣忍不住懷疑,到底是母上選中了他,還是他選擇了母上下手?
他是不是一開始,就報著被選中的心思去表現,裝出母上最喜歡的模樣,就是為了留下來一步步往上面爬。
母上是對的,這樣的人不能與之為敵。
她當初該聽母上的話,接受霖嵐,送走齊陵,那樣的青雀宗一定會是另一番光景。
青訣走得太急,迎面撞上齊陵。
他沒想到她會從偏殿出來,下意識看向霖嵐的房間,「你去見他了?」
見她想走,他連忙攔住她,「青訣,我們能談談嗎?」
「要談什麼以後談吧。」
齊陵從後面拉住她的手,將她拽回來,月色下他的神情很堅持,「就現在談。」
清秋殿名副其實,如同深秋的季節,蕭條且安靜,後院滿是梧桐樹,枯葉鋪滿一地,風一吹起來便「嘩啦」作響。
青訣站在梧桐樹下,等著他開口,「你要談什麼?」
枯葉落到她頭頂,齊陵伸手小心撿起,他說:「你是不是不會原諒霖嵐了?」
青訣不是不原諒他,而是他現在對她有用,所以她不能放過他。但是這件事她並沒有打算告訴齊陵,所以只說:「他應該為他的錯誤付出代價。」
「可是他為你獻祭了,包括獻祭之法也是他提出來的。」
青訣輕笑,「他早在青雀宗的時候就已經知曉了轉生法,我死後一百年他才站出來獻祭。你真以為我死後他悔恨過嗎?他不過是活得不想活了,索性獻祭而已。你不要把他想得太高尚,也不要把你想得太高尚。」
原來在她心裡是這樣看待這件事的。
齊陵又感覺到了心絞痛,伸手捂住心口,「可我和他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
「他為你獻祭,或許是活夠了。可我在那個時候已經獲得神骨,離登天僅有一步之遙,我怎麼會和他一樣呢?」
青訣沒想到這一點,略微沉思。
齊陵鬆開胸口,被她言語傷過的疼痛還在繼續,「以後不要再說我和霖嵐一樣了。」
可是在她心裡,他和霖嵐沒什麼不同。
唯一的不同或許就是她喜歡他,可是當這點不同也消散,他在她眼裡再也不是特別的存在。
見她沒有反駁,齊陵心裡稍微好受了一些,他告訴她:「你心裡對我有什麼不滿的,你都說出來,我慢慢彌補,可好?」
青訣卻說:「我對你沒什麼不滿的,你不用如此。」
只有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對他沒有要求,因為齊陵知道她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巨大的落差蠶食他的心,升起酸楚。
「連恨也沒有嗎?」
「我不恨你,前世是我自作自受、自作多情,沒人逼我,後果我都認。所以同樣的,你為我獻祭也不是我求著你,是你自己心甘情願,你不用妄想著從我這裡得到感激。」
他攥緊手心,「我是為了你。」
「別說什麼為了我。」她笑著走進,像惡魔低語:「你獻祭真的是為了我嗎?難道不是因為你被愧疚折磨,道心失衡,無法飛升,所以才想著彌補我嗎?」
齊陵臉色瞬間蒼白,他後退兩步,就連唇色都失了顏色,「青訣,你太狠了!三兩句話就想否定我的付出,我不認!!」
他真的被她傷到了心,一刻也呆不下去。
轉身的一瞬間,眼淚險些奪眶而出,他沒想到有一天會被她的話氣到想哭。
他為她獻祭,就是讓她說這話來傷他的嗎?
齊陵一走,青訣就收斂了情緒。
她毫嗤笑著將頭髮拂到而後,「這樣就受不了了,這才哪跟哪?」
口口聲聲說要像她當年那樣去彌補。
可實際上,他一件都受不了。
她踩碎枯葉離開。
……
第二天楚經秋來接她的時候,鄒子彥正在她身邊看書。他專門抬頭看了眼她的神色,試探她:「師父和他要去哪?」
「就吃個飯。」青訣起身,披上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