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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訣一把抓住他的手拽起來,他的手腕居然全是密密麻麻的磨痕。他早就想死了,一次又一次,早就活不下去了,心中只剩下微弱的信念支撐著他,想在他死前獲得她的原諒。
「青訣……」他抓住她的衣袖,緊緊撰在手裡,蒼白無色的臉上全是恐懼,「你已經原諒我了對不對?你以後還會來看我……我不是在做夢對嗎?」
霖嵐他,怎麼瘋成這樣了?
青訣忍不住伸手附上他的額頭,那裡透著不正常的灼熱。他的眼神里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自信,被她磨平了全部的稜角,只剩下恍然若失。
她應該高興嗎?
可是不知為何高興不起來。
她都還沒有對他使出全力,他就這麼心甘情願地戰敗了,反而讓她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青訣扶他坐下,看到他腳上的傷口又開始滲血,「青黛,找個醫官過來。」
醫官來得很快,重新處理傷口,開了新的藥貼。他走的時候單獨將青訣叫到外面,跟她說:「屬下看執事身上好多傷都是自己造成的,似乎有自毀傾向。這屬於心病,需要慢慢調養,這段時間不能再接受外界刺激。」
青訣點頭:「我知道了。」
霖嵐的心病應該是從前世帶來的,自從他恢復記憶以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狀況越來越不好。
她站在門外看了很久,吩咐青黛:「你安排一個醫官照顧霖嵐的身體,然後跟他說,等他把身體養好了,就能重新回到我身邊做事了。」
她交代完便離開,她沒有看到青黛將這句話轉交給霖嵐時,他眼中閃過的光芒。他臉色蒼白地看著青訣離開的身影,露出溫柔的微笑,終於等到了……
他在她面前演了兩世的戲。
前世的戲,是為了毀掉她。第二世的戲,只為回到她身邊。
這一次,他會彌補所有錯誤。
他撐著青黛的手起身,重新坐回桌邊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看起來好了很多。
青黛欣喜,宗主的話果然管用。
她鼓勵他:「霖嵐,等你好起來了,一切都會和之前一樣!」
他忽然頓住,隨後微微笑著,「我知道。」又有了幾分之前的神韻。
前世絞盡腦汁、步步為營,欣賞她步入陷阱痛快淋漓的時候,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初拼命想捨棄的,竟然是他現在要靠裝瘋賣傻才能換來的東西。
……
青訣讓李向找來所有有關於江月宗的一切,竟然都只有寥寥數語,對當年的慘案沒有一絲一毫的記錄。她不相信偌大的江月宗就這麼憑空消失,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清除痕跡。
她看著卷宗,不小心睡了過去。
迷糊中好像有人為她披上了毯子,醒來又沒看到什麼人。
她拿著卷宗起身,來到藏書閣。
青雀宗一直有自己的檔案室,會有人專門記載修仙界這些年發生的大小事。
她讓值守的弟子幫忙找出來,有關江月宗和風隱宗的一切,竟然也只有寥寥數語,對於那些事的部分絕口不提。
「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不收錄事件?」
「一般來說,沒有被察管會記錄在案,或者本門宗主刻意交代過的,都不會收錄進藏書閣。」
青雀宗滅門風隱宗,有可能是母上不讓記錄。而風隱宗吞噬江月宗,很有可能是察管會的人抹去了記錄。
為什麼越查,越有種不安的感覺?
她看得走神,連油燈傾斜了都不知道。
身後伸出一隻手,幫她扶住油燈。多出個人她竟是沒有察覺,回頭撞見人影,嚇得連忙出手。
他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師父,是我。」
「子彥?你為何蒙著臉?」
他帶了面巾,裹了斗篷,就露了一雙眼睛。可即便只露了一雙眼睛,他眼底亮亮的光芒也讓青訣有些尷尬。
鄒子彥說:「我沒臉見師父,等過段時間再來見你。」
那天的事,是青訣有錯在先。
可事後受罰、關禁閉的卻是鄒子彥,現在還要蒙著面不敢見她。
青訣自認為自己不是不講理的人,她強裝鎮定,「你犯錯,也受了懲罰,我也不會再遷怒你,不用這樣東躲西藏。」
鄒子彥卻說:「我知道師父不怪我,是我心裡有愧,沒臉見你。」
可是那天他反覆問她可不可以的時候,她都沒有明確拒絕,確實是她有錯在先。
青訣好不容易淡忘了那件事,現在全回想了起來,再怎麼裝作鎮定耳根騙不了人。
她連忙拿起油燈,說:「錯不在你,你在我面前不用躲躲藏藏。」
身後又傳來他的聲音:「第一次雖是師父的錯,但第二次確實是我的錯。」
那聲音讓她耳尖一顫,指尖也跟著顫了一下。
她都記得,第一次是在床上,她纏著他不放。第二次是在浴桶里,她連抬起眼皮子的力氣都沒有,幾乎是被他半強迫著進行。
鄒子彥見她手抖,扶住她的手,「師父小心一點。」
油星落到她手上,燙得她縮回。
鄒子彥連忙放下油燈,緊張地握住她的手,「我看看。」
手背燙了個點,他下意識取下面巾,小心吹了吹,用靈力驅散她的傷痕。
明明不疼,卻有一股古怪的感覺直往心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