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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手從身後繞到身前,仔細綁上衣帶。
「誒?」青訣沒想到他會直接幫她繫上,全然沒有準備,拿梳子的手都被他圈在了懷中。
每次他靠過來的時候,青訣都能感覺到他是真的長大了。
不光是身子高出她許多,就連臂彎都結實有力。
好像真的不能像小時候一樣沒有界限了。
她微微掙脫,「我自己來吧。」
鄒子彥鬆開手,看著銅鏡中的她繞著衣帶,她太專注,甚至沒有注意衣領之下露出一片雪白。
他盯得走神,又想起前世將她娶回宮後,日日夜夜親吻、撫遍她全身……
她的皮膚白得像雪做的綢緞,他甚至不敢直接用手觸碰她,只敢虔誠地隔著衣衫輕吻。
後來膽子大些了,也有將她衣衫褪去的時候。
甚至還偷偷親過她的唇。
一開始膽小,碰碰嘴唇就臉紅得徹底。
後來,後來甚至忍不住伸舌頭進去……
想到這裡,鄒子彥不敢再看她。
他側過的臉紅紅的,脖子上都泛出一層粉紅色。她若是知曉他這樣對過她,一定會面色溫怒,狠狠給他幾巴掌。
青訣系完衣帶準備打理頭髮,梳子掉地上了,鄒子彥連忙上前幫她撿起來。
他本想問她要不要幫忙,忽然看到她攬起的長髮之後,露出一個用蝕骨花莖/液刻下的「合」字。
鄒子彥如墜冰窖,「誰刻的?」
……
萬經宗,殿門緊閉。
弟子們守在外邊,聽著裡面痛苦的喘息聲,誰都不敢出聲。
此時把自己關在殿裡的是他們新晉的宗主,據說當年在青雀宗被結下血契,一旦離開宿主,就會每日發作蝕骨鑽心之痛。
剛開始的時候,眾人都不以為意。
因為宗主每次發作的時候,都會自己找個沒人的地方默默扛過。
後來從玄天峰下來,再次發作,他竟是忍受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暈厥過去,暈厥後又一次次在疼痛中清醒。
有時候受不住了,就會像現在這樣把自己關在殿中,發出痛苦的喘息聲。
難道血契之痛越來越嚴重了?
疼,蝕骨鑽心之疼。
原本已經習以為常,能夠忍受。
後來在玄天峰和她呆得久了,過慣了舒服的日子,離開後竟會如此難以抵抗。
可是真要他解開這血契,他又捨不得。
好像解開之後,和她之間就真的兩清了。
怎麼可以……
他忍受百年悽苦,放棄一身神骨,以身獻祭,卻換來這樣的結果?
鄒子彥做的那些,和他有什麼分別?
為什麼他卻可以理所當然地站在她身邊,得到她的原諒,和她一起接受萬眾矚目?
就因為他比自己先恢復記憶嗎?
他做的那些髒事就這麼翻篇了?
為什麼她可以這麼輕易就原諒他!
齊陵想起那日在青雀宗,她站在他身前替他辯解的模樣,他難以忍受,砸了手邊的花瓶。
手指屈起,用力握住碎開的瓷片,一直用力握到鮮血淋漓。
說到恢復記憶,他心中更是鬱結。他想起當年獻祭之時,他留下的意願。
——我希望,在她為我動容之時恢復記憶。
結果一直到玄天峰溺水,她跳下來救他的那一刻才對他生出動容之心。
齊陵手握瓷片,慘笑著。
手上的疼痛能讓他稍微清醒一些。
他背靠著石柱喘息,自嘲地笑了起來。
前世的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轉生而來的青訣竟會對他毫無動容。
他從青峰山崖上跳下去,她沒有動容。他被焱獸咬傷,她也沒有動容。將他送去萬經宗眼看著他被綁在柱子上即將受死,她還是沒有動容……
一直到兩不相欠,她才將他當作陌生人一般,起了惻隱之心。
齊陵止不住地笑著,聲音淒涼。
他輸得太徹底了。
是那種絞盡腦汁都想不到的徹底。
明明前世說喜歡他的人是她,刻下蝕骨花的人是她,說初春過後就成親的人也是她。
轉生之後,人的感情也可以抹得一乾二淨了嗎?
還是說她本來就沒有喜歡過他?
像他一直害怕的那樣,她對他只是少年時候的不甘心,求而不得的執念在作祟罷了。
他苦笑著用力捶地,瓷片劃破他的手心,深深扎進肉里。
「都是騙我的……」
他捂住眼睛,竟是疼到落下眼淚。
其實他也分不清到底是血契的疼,還是他心底的疼。
巨裂的疼痛絞殺著他的心,他疼到昏迷,在意識不清之下甚至出現了幻覺。
他看到那日大殿之上,青訣面若桃色,只穿了一件薄衣,閉著眼睛接受鄒子彥的親吻。
齊陵恨得雙目通紅,他舉起凌霜劍,一劍劈開幻象,「夠了!你還欺騙我到什麼時候?你從來沒有喜歡我,從來沒有愛過我!」
他目眥盡裂,轉頭又看到那日頂樓。
她喝醉了酒,和鄒子彥抱在一起喘息著,看向他的眼神嘲弄又粘稠。
凌霜劍落在地上,他顫顫巍巍著撿起來,一劍砍翻眼前的桌子。
「夠了!」
「你一直在把我當傻子!你一直在欺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