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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小弟子知道,執事心裡一直都在等著宗主讓他回去。
他掂量許久後回答:「新來的李執事,和您還是有一點相似之處的。」
一句「相似之處」,讓霖嵐緊繃的面色緩和了許多。他破天荒地笑了笑,和他說:「晚膳想吃一碗清水面。有茶嗎?能不能幫我帶一罐松青?」
小弟子聽完一陣唏噓,松青是宗主最愛喝的茶。他還真是時刻惦記著宗主。
「有的,等會兒我幫執事帶過來。」
他整理完衣服,開始打掃房屋。
回頭看到霖嵐還在看那隻鳥,無奈地搖搖頭。
他怎麼就認不清呢?
宗主想放他早就放了。她最近這麼清閒都沒想起這裡,以後也不會再想起了。
腳下忽然開始抖動,小弟子起先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直到桌上的水杯開始震動,塵土往下掉,他才驚慌失措問門外的護衛:「外面怎麼了?」
護衛沒有時間回他的話,齊齊拿些刀槍進塔,沒過多久就聽到頭頂傳來悽慘的叫喊聲。
弟子們從裡面爭先恐後跑出來,死的死,傷的傷,驚恐地大叫著,渾身都是血。
隨後從塔里走出一隻兇狠的惡獸,喘著粗氣,隔著窗戶都能聞到它身上惡臭的血腥味。
小弟子嚇得腳軟,也不敢出去。
他拉著霖嵐的手,想讓他跟自己一起躲起來。
可是霖嵐卻不肯,他站在窗前直直盯著那隻惡獸,沒有知道他在想什麼。
外面的弟子四散而逃,護衛也招架不住先行離開。惡獸受了點輕傷,它舔舐了兩口傷口,開始環顧四周,最後終於發現了霖嵐。
它俯身嗅著他身上的味道,似乎是聞到了活人的氣息,它發狂地撕咬著鐵質的窗欄,一口下去「嘎噠」一聲。
小弟子嚇得哆嗦,躲在床底下祈禱。
惡獸想鑽進去,可是窗戶的縫隙太小,它被卡住,越發暴躁地嘶吼著。
牆體被它撐得裂開,它拱著往裡鑽。
霖嵐的臉色很白,他只微微後退了一步便再沒了動作。
小弟子嚇得都閉上了眼睛,他覺得執事肯定會死。
可是下一秒,惡獸掙扎著退出去,一條巨蟒張口咬在它脖間,它嘶叫著倒在地上,被巨青蟒整個吃入腹中。
眼前落下一道青色的身影,是青黛。
霖嵐失神的雙眸忽然亮了起來,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他上前想叫住她,又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
她身後跟著鄒子彥,一襲青衫緩緩走來。
青黛沒注意到霖嵐,她回到青訣身邊復命,「宗主,惡獸已經被我殺了。」
青訣「嗯」了一聲,「怎麼回事?」
「應該是惡獸身上的封印被震碎了,正好弟子們進去試煉,撞上了它。」
地下室看不到她的臉,只能看到她腳下的青靴,踩在鮮血淋漓的地上,鞋子都跟著踩髒了。
霖嵐想跟她走,可是腳下的鏈子限制了他的範圍,他只能喊著:「青訣,青訣,我不想呆在這裡!」他太久沒有見陽光,那張臉白得嚇人,眼窩都開始往下凹陷。
青黛這才發現被關的霖嵐,「你、你怎麼會被關在這裡?」
青訣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青黛,幫他換一個房間,鏈子記得鎖上。」
身後的鄒子彥回頭看了看霖嵐,腳步微頓,最後還是跟著青訣走了。
他還是沒能看她一眼。
霖嵐失望地垂下手。
青黛來到地下室,被簡陋的住處驚呆了,「宗主怎麼會讓你住這樣的地方?」她忽然看到他腳上的鏈子,更是一臉不敢相信,「宗主為什麼把你鎖起來?」
霖嵐望著她離開的身影,一臉失魂落魄,無意識地動了動乾涸的嘴唇:「我犯了錯,我犯了不可饒恕的彌天大錯……」
可是,她仍舊在嘗試著一點點原諒他。
霖嵐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青黛以為他是委屈哭的,連忙安慰他:「我等會兒給你安排舒服的住處,你別擔心,我回去跟宗主求情,她一定會惦念舊情,饒恕你的……」
回到青雀殿,青訣仍舊在想剛才發生的事情,「最近真是怪事越來越多,螭尤的封印,鎖妖塔的封印,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碎裂?」
現在外面已經開始風言風語,說是青雀宗品行不端,惹怒神靈,不再得到庇護。
青訣正覺得頭疼,長老殿立馬就送來了摺子,斥罵她品行不端,昏聵云云。
青訣無語地將摺子扔在桌上,「以前屁事沒有,現在自從百宗會後,就開始各種風言風語。」
鄒子彥看著長老遞上來的摺子,其中還提到「師徒不可親」之事,要求她現身正名,給宗內一個交代。
他唇邊勾起嗤笑,不以為意地將其收斂。
「師父,你覺不覺得那幾位長老有些問題?」
青訣一直都覺得他們有問題,別的宗門都是長老護著,他們宗門的長老卻是恨不得半點都不沾染。
「那日螭尤震碎封印,他們三人仍舊無動於衷,好像恨不得你去死。」他坐在她身後,幽深的眼底掩藏著詭異的血色紋路,「他們好像一直都不喜歡你,從你出生開始就一直如此。」
這話倒是提醒了青訣。
她眼中警惕,「而且也不喜歡我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