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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樁樁,一件件,他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會被當成怪物厭棄吧?
「我夢到我喜歡的人死了……」
他繃緊後背,側身想看她的反應,又害怕她從自己的眼神中看到端倪。
青訣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肩膀,安慰他:「只要你足夠強大,就可以保護她。」
鄒子彥為之一震,終於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悔恨。
因為他還不夠強大,不能保護她。
如果他足夠強大,就不會廢那麼多時間才能趕到她跟前。
就不會抓住她的手了,還讓她從自己面前死去。
就不會找不到復活之法,只能夜夜擁屍體入眠……
如果他足夠強大,他就應該一劍捅破這天!一腳踏破這地!一手撕破那千骷洞!一刀斬盡所有傷她的人!
悔恨在他血脈中滋生,化執念為魔。
那是他渴望的力量,他想用強大的力量去保護她,那是他成魔的執念。
可是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縱然他殺盡天下,也換不回她,這叫人如何不絕望?如何不悔恨?
青訣察覺到他體內的魔氣又開始滋生,用掌心向他輸送靈力。
「子彥,凝神。」
……
「少主,你……」
阿修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真的贏了。
在面對和他同樣實力的對手,他連敗兩人,硬是將比賽拖到了最後一場。
被他打敗的兩人都重傷昏迷,而齊陵也好不到哪去。
身上的白衣已經被血染紅,滿身傷痕,靈力枯竭,左眼受了重傷,鮮血染紅眼珠,被血黏糊到什麼也看不清。
他擦乾血跡。
唯一能仰仗的,只有他手中的劍。
他用僅剩的力氣,舉起凌霜劍。寒光盪十里,劍氣滅雲霄。
可惜再好的劍,也需要靈力支撐。
對手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卻在下一秒笑容僵住。
他看到齊陵用手中的血,將劍身一點一點染紅。
而後揮劍定乾坤,一劍寒霜數十里,將整個比武台籠罩在金色的領域當中。
無數經文簌簌而下,懸浮在空中。
被籠罩在其中的人,每一步都倍感壓力,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更別說動手了。
這是……萬經領域!
傳聞只有擁有上陽血脈之人,才能領悟萬經領域的終極奧義,難道他?!
凌霜劍瞬間來到他跟前,他艱難躲過。
萬經領域的恐怖之處除了壓制對手,還能增強自身實力。
他一直藏著殺招!
刺傷他肩膀的時候,他沒用。劃傷他眼的時候,他也沒用!
被逼到萬不得已,才使了出來!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為什麼命懸一線了,還能忍著不用?
鋪天蓋地的經文淹沒對手,硝煙瀰漫,領域消散之時,台上只剩下滿身鮮血的齊陵。
他半睜著一隻眼,嘲諷地笑了。
就算只剩他一個人,也不能阻止他拿到勝利。
銅鑼敲響,「萬經宗,勝——!」
「少主!」阿修上去扶住他,激動道:「我們贏了!我們晉級了!」
其餘萬經宗弟子卻是臉色變了又變,特別難看。
贏了就意味著得到長老的認可,榮登宗主之位,那他們這些使絆子的人,他肯定不會再留。
幾人面面相覷,互相交換了眼色。
齊陵掃過他們,眸色漸冷。他吩咐阿修:「回去好好呆著,不要亂跑。」
隨後就拿起凌霜劍離開,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齊陵一路隱藏氣息,消除血跡,來到天山池邊。
瀑布直下,聲音蓋過一切。他放下凌霜劍,挺直的背脊總算放鬆,他坐在石塊上難以忍耐地發出疼痛聲。
拉開衣襟,一片傷痕累累。
他俯身用天池水清洗傷口,層層血腥很快就融入水中。
岩石背後的青訣忽然睜開眼,皺眉。
她正在幫子彥驅趕魔氣,這時候如果有人打擾,將會前功盡棄。
鄒子彥額頭冒出一層細汗,他拼命壓制住,「師父,我沒事,你去吧。」
「你在這等著,我去看是誰。」
青訣收回手,從岩石背後游出來,一眼就看到坐在池邊傷痕累累的人。
她驚訝道:「是你?」
齊陵抬眼,微微愣住。
她撥開水浮在石壁旁邊,柔軟髮絲四散在水面上,青衫飄蕩,甚至隱隱可見薄衫下雪白的肌膚。
身旁凌霜劍忽然滑落,跌到地上。
他伸手扶起,問她:「你怎麼在這?」
「這話不該我問你嗎?是我先來的。」青訣隨意拂了拂水,斂下神色,「我來泡個澡。」
天山水用來泡澡,也只有她想得出來。
齊陵不再理會她,繼續拂水清洗傷口。血色消融在水中,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好像隨時都會流血身亡。
青訣只想快點把他趕走,故意諷刺:「怎麼?堂堂萬經宗少主連療傷的藥都沒有,還要靠天池水嗎?」
齊陵頭都沒抬,繼續清洗。
他受的冷嘲熱諷夠多了,不差這一言半語。
平日裡隨便氣兩句,他扭頭就得走,今天還真是奇怪。
那麼要強的人,這是怎麼了?
青訣拂了拂水,雖然覺得古怪可也沒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