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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訣沒讓他停,他也陷入往事無法自拔,彈到最後,驚覺自己魔怔了,恍然回神,指下撥斷了琴弦。
他連忙起身,「宗主恕罪。」
「無妨。」青訣撐著腦袋,桌上的就都被她喝光了,看起來已經醉得不輕,「霖嵐,你坐過來。」
霖嵐害怕陷得太深,遲疑著沒有動作。青訣見他不願,又將他拉到身邊,直視他的眼睛,「霖嵐,你是不是還在為以前的事生氣?」
他下意識避開,「宗主,你真的喝醉了。」
「我也沒辦法,那個時候你是母上看中的人,齊陵無依無靠,我總要護著他。」她拽住他的衣袖,胡言亂語著:「其實我一開始想留下的人是你,我覺得你和我會很合得來,我也喜歡你的脾氣……」
霖嵐憋在心裡十餘載的話,終於忍不住說出:「那你為何選擇了齊陵?」
「我看他太可憐了。明明父母健在,卻被人賣到別的宗門,父親不愛,母親不疼。我不忍心看他失望,所以……」她枕著他的手,呢喃著:「而且,我那個時候很不喜歡母上插手我的人生,她給我的我都不要……」
因為齊陵更可憐,所以選擇了他?
霖嵐內心五味雜陳。
困擾了他十餘載的困境,竟會是這般可笑的理由?他潛意識告訴他,她在說謊,可是心裡又隱隱希望她說的是真的。
「我不該砸你的琴……我和母上吵架心情不好,看你這麼聽她的話,就很生氣。」
她果然記得這件事。
霖嵐心尖輕顫,看她身形搖晃,下意識伸手將她接住。她指尖冰涼,涼透他心。
她睜開眼睛,醉眼朦朧地看著他,「霖嵐,你今天真好看。」她說著,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有那麼一瞬間,他相信了這個美夢,可很快又被她冰冷的指尖拉回現實。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宗主,你真的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卻不肯,「可我想跟你一起看月亮。這片桃林的月亮,可美了。」
青訣推開他的手,撐著搖晃的身體,趴在欄杆上等月亮。青色的長袍落在身側,桃花落在她發間如夢似幻,她倚靠著昏昏欲睡。
嘴裡還一直胡言亂語著:「霖嵐,你能不能多關心我一下……我不要言聽計從,我要你真心實意……」
那天的月色真的很美,可惜她醉得厲害沒看到,霖嵐輕輕坐在她身邊,獨自一人,默默看完了寥寥月色。
她嘴上說想和他一起看月色,可實際上,還是只有他一個人。
「宗主,該回去了。」
他輕輕搖晃她的肩膀,見她不醒,便喚來弟子將她帶回車內。
他不敢搭手,害怕只是一場鏡花水月。
自知之明,不敢棄。
將青訣送回寢宮,底下弟子來報,又有靈寵丟失。霖嵐瞬間臉色一變,心下生了不好的預感,連忙跟過去查探。
按著青訣的囑咐做完一切,鄒子彥偷偷爬窗戶跟她匯報情況,誰知一湊近就聞到一股酒味。她喝酒了?
鄒子彥靠近嗅了嗅,她身上還夾雜著桃花的香味,清冽醇香,臥在被窩裡青絲散落,面頰也染上了幾分不尋常的緋紅。
「師父?」他壯著膽子靠近,剛想伸手摸摸她的頭髮,被她一把抓住,「你做什麼?」他趕緊解釋:「師、師父,我以為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又沒喝糊塗。」青訣撐著軟綿綿的身子坐起來,扶住額頭,「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都辦妥了,這些是交易名單。」
青訣草草看過兩眼,便用靈力捏成粉末,「做得好,你現在回房間,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若是霖嵐問起,你就說你在休息。」
「嗯。」鄒子彥正準備走,又回頭問她:「師父,看你難受,要不要給你熬碗醒酒湯?」
青訣笑了,「不是讓你回去嗎?我這裡的事有旁人來做,你就別操心了。」
誰,誰操心了!
鄒子彥趕緊跑了。
他回到房中,果然遇到霖嵐帶人來查探,隔著房門外面火光沖天,鄒子彥假裝剛醒,睡意朦朧問:「怎麼了?」
「今日丟失了靈寵,屬下正帶人查探,少主既然睡了,就不打擾了。」
火光隨之散去,鄒子彥又想起那個夢,他放心不下,穿衣起身,特意找到霖嵐跟他說:「你注意一下火把,不要失火了。」
霖嵐笑,「少主放心,屬下有分寸。」
他帶人漫山遍野尋找了一圈,也未曾發現盜賊蹤跡,此事詭異,他回房修書一封傳給那頭的人,卻得到讓他擔憂之事。
今日偷獵,並非自己人所為。
那到底會是誰?
一夜奔波,身子疲憊沉重,再加上酒意上涌,霖嵐倚著桌子閉了半刻鐘的眼。
他夢到青雀宗漫天大火,群獸哀嚎,他燒掉寫著「今日青訣在劫難逃」的信紙,打開房門,一眼便望見火光沖天的青峰山。
齊陵從房中衝出來,狀若瘋癲地大笑著,他連鞋子都沒穿,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一身瘦骨嶙峋,披頭散髮,風骨盡失。
「死得好!死得好!終於死了!」
他恢復了靈力,證明青訣真的死了。
霖嵐在夢中有種感同身受的迷茫,他望著遠處的青峰山,想到的竟是過往點滴。
齊陵問他:「霖嵐,她死了,你不該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