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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陵睜開眼,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在夢裡,他只是遵循規矩修煉劍法,斬殺蛟龍,取蛟珠,離開秘境,並未發現其他異常。
今日聽她這麼一說,好像真的不太對勁。
她回頭,眼睛在燭火下明亮耀眼,「齊陵,我們要不要去探探究竟?」
齊陵看著她的眼睛有一瞬間的靜默,而後又收回視線,「那些怪物我對付過,嗜血、怕火,一遇火便縮回海里,根本殺不盡。」
「我記得上陽血脈可焚燒萬物,你有沒有試過用血將它們吸引出來,再一舉焚燒?」
齊陵並未試過。
他輕輕覆上結繭的腹部,幽幽道:「那些怪物數之不盡,得用多少血才能殺光。」
她就沒想過,他失血過多會如何嗎?
「其實也不是殺不盡,只是看起來多。我這幾日天天都在觀察,數量比想像的少。如果我們每天殺一點,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發現隱藏的秘密……」她回頭看他,「你不想知道真相嗎?」
齊陵陷入深思。
危險伴隨著機遇,祖宗留下的很有可能是另一份秘寶,只不過夢裡的他太過心急,所以錯過了。
「那就按你說的做吧。」
他轉過身,睡覺。
因為累了。
和她呆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讓他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女人不在乎他。
想得越久,便越累。
越累,心口便越疼。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停在他身後。
齊陵睜開眼睛,等了許久才等來一句:「你要不要嘗嘗烤魚?多補充下/體力,才有力氣練劍。」
她伸手遞給他一隻,細白的手上拿著香噴噴的烤魚。
那雙眼睛,是他很久沒見過的清明。
不再喜歡齊陵的青訣,就好像浴火重生的鳳凰,迎來了嶄新的生命。
讓他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也是如此熠熠生輝。
他閉上眼睛,微微蜷縮,「我不餓。」
他很冷。
從骨子裡發出來的冷。
哪怕睡在火堆邊上,仍舊止不住地發抖。
他宛若行走在漫長的黑夜中,那個一直陪著他、支持他、愛護他的人,忽然停下腳步,消失在身後,並且告訴他:「剩下的路,我不會再陪你走了。」
至今仍舊能想起那一天,他蜷縮在角落裡等待自己的命運。是她來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
不知道從麼時候開始發生了變化。
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天才少年,變成了陰暗、狠毒、又自卑的可憐蟲。
每天用同樣的戲碼折磨著自己和周圍人。
最後演變成夢裡那樣。
萬劫不復。
從那天以後,齊陵就整日呆在深處閉關練劍。他已達金丹期修為,可以辟穀不食,但仍舊會每天放出一杯血遞給她。
青訣用血灼燒怪物,逐漸看到成效。
她美滋滋地給自己烤兩條魚,啃完再吃兩個果子,坐等齊陵修煉好劍法帶她出去。
後來擔心齊陵失血過多,便為他熬了一些補血草,放在洞口。
齊陵看著那碗已經冷掉的補血湯,嘲諷地用劍劈開。
血紅的湯汁灑落一地,就像他的內心已經千瘡百孔。
現在才想起他會失血過多?
莫須有的關心,比草賤。
他抿著蒼白的唇繼續修煉,身體已經到達極限,支撐著他一直走下去的是胸口那鬱郁不結的怨氣。
青訣連送了兩天都被他打翻,不喝就算了,乾脆連醒酒湯也省了。
她晚上拿著火把爬上石岩,看著海中稀稀落落的小怪物,基本已經除得差不多。
夜裡海水中打開一條通道,小怪物從裡面爬出來。蛟龍順著通道進入,隨後消失無聲。
青訣壯著膽子,潛入水中。
她看到蛟龍的尾巴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石壁上的蛟尾浮雕。
她順著通道微弱的光亮游入其中,看到巨大的蛟龍石像赫然其上,幻化成石。
它是白天的守護者,只有才天亮的時候才會化形。
青訣游到一半,忽然想起這是他祖宗留下的東西,她貿然進去可能會遇到危險,於是立馬返回去找齊陵。
「齊陵,我跟你說,那底下真有……」
青訣的話卡在嗓子,忽然壓住。
她看到齊陵暈厥在地上,渾身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手上仍舊緊緊抓著凌霜劍,練到最後一口氣都不肯放開。
青訣心中警鈴大作。
他瘋了嗎?他死了這秘境還怎麼破?
她將他拽起來,背到外邊放下,連著給他灌了兩碗補血湯,他身上才恢復了一絲熱氣。
齊陵醒來,一掌推開面前的碗,「拿走!」
他真的是瘋了。
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皮膚白得像死人。
青訣鬆開手,眼中難掩震驚。
「你不會真的想死吧?」
青訣頓時急了,「你死了這秘境怎麼辦?我怎麼辦?」
他閉著眼睛,身軀搖晃,不發一言。
青訣著急之下甚至將他按在石壁上,強行灌。她根本就沒把他當人,她只是把他當成出去的工具。
齊陵心口劇痛,用力將她推開,補血湯撒了她一身。
「齊陵!」青訣徹底發了怒,將碗摔在地上,「你想死出去再死,你把我困在這裡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