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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之沉痛,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所有人都在想陛下真是一個大孝子,魏氏出了這樣的事還想保魏氏一命,之前都撞破魏氏與別人的姦情也不拆穿。
「陛下,你長大了。」魏太后陰陰地笑起來,「哀家倒要看看,今日你這麼護著蕭大人,他日蕭大人怎麼報答你。」
她又看向蕭應,眼神迷離,「蕭旻天,哀家對你的心意,別人不知,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哀家真想不到你會這麼對我?」
這話端看聽的人怎麼想,左右都是故意讓人誤會。
從始至終,蕭應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不說話,燕青卻不能裝死。
她不得不替他出頭,「蕭大人,朕相信你。你怎麼可能和魏氏有染,朕知道你根本不喜歡女人。」她一邊說,一邊用凌厲的目光掃視眾人。眾人心驚,曾幾何時小皇帝居然有了這樣的威儀。
「是啊,他喜歡男人!」魏太后大笑起來,似乎是猜到什麼一般。「陛下,他喜歡男人,哀家真的很想看到他知道真相時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笑著笑著,她又恨起來,「蕭旻天,你為什麼不喜歡女人?如果你喜歡女人,哀家願為你付出一切。你讓哀家做什麼,哀家就做什麼。為什麼你不喜歡哀家,為什麼?」
「你太髒了。」蕭應終於開口。
燕青咽了咽口水,心道他不說話則矣,一說話就放毒箭。
果然,魏太后受不住,表情變得猙獰,「你嫌我髒,你竟然嫌哀家髒!哀家是魏氏的嫡女,你不過是賤人生的賤種!」
眾人都變了臉色,包括燕青。
蕭應寒氣騰起,修長的手放在腰封處。燕青知道他起了殺心,他是在準備拔劍!
「不要!」她按住他的手,心提到了嗓子眼。魏氏是故意激起他的怒火,一旦他當場斬殺了魏氏,情勢會立馬顛倒過來。知情的會說魏氏是找死,他是氣不過。不知情的會說他是為了滅口,掩蓋自己和魏氏的姦情。而魏家一定會以此大作文章,唯恐天下不亂。
她不是怕他吃虧,而是不想再次落到魏家人的手裡。比起魏家這些人,她更願意在蕭應手底下討生活。
「蕭大人,魏氏是有錯,她已經瘋了,所以才會口不擇言。還請你念在她養了朕一場的份上,不要和她一個瘋婆子計較。朕父皇生母早亡,也就這麼一點親情了,朕實在不忍心看到她死在面前。」
那雙冰冷的目光望過來,有那麼一瞬間,燕青覺得自己被他看透了。他的目光如寒光森森的兵刃一般,將別人的心思完完全全剖開。她感覺自己的後背又濕透了,浸汗的內衫貼在皮膚上,說不出來的透心涼。
蕭應垂眸,看向他們的接觸之處。冰冷的眸光中似有無數的風起雲湧,瞬息萬變中像是歷經無數的戰場廝殺。
不知過了多久,燕青感覺到他殺氣已斂,趕緊縮回自己的手。
魏太師氣得跺腳,多好的轉機,竟被一個蠢貨給化解了。這個蠢貨接連壞他的好事,他一定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燕青對魏氏道:「朕不會殺你,你跟魏大人家去吧。」
魏氏陰陰冷笑,「陛下,哀家會一直看著你們的,遲早有一天,他會像嫌棄哀家一樣嫌棄你」
「你放心,朕是真命天子,遇事總能逢凶化吉。」燕青又對魏太師說:「你們魏家家教不嚴,朕責令你閉門思過半年。」
大勢已去,魏太師還不死心,他頻頻朝魏氏使眼色,暗示她哪怕是死在宮內,也不能回魏家。魏氏像是沒看到他的眼神,赤足往外走。他狠狠一咬牙,追了上去。
群臣像是如夢初醒,一個個神色複雜。
燕青揮手,「你們也退下吧。」
眾人呼啦啦退去,恨不得多生出兩條腿。
蕭應一言不發地離開,那一身的孤冷帶著幾分寂寥,卻不是朝著出宮的方向。燕青想了想,鬼使神差般跟上去。
他走得極快,她不得不小跑著才能跟上。說來也怪,她總能不遠不近地跟上他,他似乎是有意讓她跟著。
一直到了那處荒宮,他才停下腳步。
荒宮的草更是枯黃蕭瑟,處處都透著荒涼與無力,一如這腐朽的大祁宮。別的宮殿雖年久未住人,但無一不保存完好。而這處宮殿卻倒塌破損得厲害,殘殿的斷垣散落著丹砂碧石,還能看見火燒之後的黑烏。
一陣沉默,他背手迎風。風吹起他的衣袂,飄逸出塵傲世而立,著實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翩翩美男。如果不是時機不對,燕青很願意靜靜欣賞這份美色。美男如雲隔江山,而她註定要被這美男奪去江山。
此人心機城府之深,讓她琢磨不透。
他背手站了一會,繼續往殘破的舊宮走去。
燕青立馬跟上,突然她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險些往前撲去。捂著腳查看絆住自己的東西,是一塊破爛腐朽的匾額。
多年風雨,匾額上的字依稀可見。
甘棠。
原來此處以前名為甘棠宮,聽說她的便宜皇爺爺穆寧帝很寵愛此宮的妃子,不知道那妃子是不是有著幾月不洗澡的喜好。她想將匾額拿起來,不想一隻黑色的靴子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
冷冽的寒意襲來,她頭皮一緊。
「亞父?」
蕭應不知何時回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眼神冷得嚇人。他的腳尖一使力,早已腐爛的匾額瞬間化成碎末紛飛,上面的甘棠二字隨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