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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蕭應還知道做戲,轉頭問她,「陛下以為如何?」
「朕以為蕭大人說的對,將鬧事的主謀抓起來以儆效尤。然而物極必反,萬一他們棄帥保卒豈不棘手。若不然放出風聲,就說是朕的旨意。如有醒悟者,前三位有賞。第一位免全族三成賦稅,第二位免兩成,第三位免一成。」
齊司空難掩驚訝,陛下竟然會參與朝政之事?他下意識看向蕭應,卻看到蕭應的目光深邃,正對著小皇帝。
燕青自知自己多嘴,道:「那些人鬧來鬧去,不就是想要一些好處,朕以往養猛獸時常用此招。若是一塊肉都沒有,那些畜生才懶得動。但若是都分得一塊肉,它們也不願意賣力。所以朕就用一塊肉吊著它們,它們自然爭得你死我活。畜生如此,人應該差不多。朕就不信給了好處讓他們搶,他們還能抱成一團。」
好半天,殿中靜得嚇人。
齊司空低著頭,暗道小皇帝果然玩物喪志,連朝堂之事都能和自己養猛獸相提並論。那些人可不好對付,這樣的法子肯定不行。他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蕭大人說一切聽從陛下旨意。他頓時納悶了,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燕青暗喜,姓蕭的居然採納她的意見,是不是證明把她當成自己人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的一番掙扎總算是沒有白費。
齊司空領了旨,告退出去。
蕭應又重新埋首在奏摺之中,無視那堆畫像。
燕青哪裡還顧得這些,也沒注意到最上面的那副畫像不知何時換成反面朝上。她一臉歡喜,像得到誇獎的孩子,「亞父,朕的法子真的有用嗎?」
「陛下平日馴獸,是否極為有趣?」蕭應不答反問,眼神深不可測。
她只能點頭,「朕也就是愛好而已。」
「聽說陛下尤為精通此道,可惜臣一直無緣得見。」
他是什麼意思?
燕青腦子裡靈光一現,「亞父,這有何難,朕帶你去看便是。」
「臣替眾人謝過陛下。」
這是要讓朝臣們都是觀看的意思。
那雙深淵般的眸子仿佛要將人吞噬,燕青哪裡敢與他對視,她隱約有了猜想,心跳不由加快,像要跳出胸腔一樣。
她得意地一拍胸脯,「後日,就後日,朕要讓你們都見識見識。」
出了勤政殿,她幾乎地疾步去到元德殿。一路行去,她面帶紅光眼有興奮,見到魏太后難掩喜色與激動。
「母后,蕭旻天終於上鉤了!」
魏太后一驚,忙問:「皇兒,你慢慢說。」
「母后,朕邀請他後天去獸殿,他同意了!」
「真的?」魏太后先是一喜,很快又冷靜下來,「他怎麼同意的?」
「朕和他打賭,後天各選一隻猛獸相鬥,若是朕贏了,以後他就要還政給朕。若是朕輸了…哼,朕怎麼會輸!」
魏太后心下冷笑,她就說這個廢物哪有這麼大的能耐說服蕭旻天,怕是蕭旻天想藉機生事,最有可能的就是名正言順地要了這個廢物的命。
如果真是這樣,他們魏家的機會就來了。
她狀若擔憂,「皇兒,這能成嗎?」
「怎麼不能成?「燕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那些畜生都是朕養大的,朕最是知道如何使喚它們。後天,就在後天,朕要讓蕭旻天有去無回!」
「皇兒。」魏太后顯然也難忍激動,「你打算怎麼做?」
「不要人獸斗,免得到時候說不清。上場的全是畜生,真要出了什麼事,旁人總不會說是朕指使的。畢竟畜生又不是人,它們又聽懂人話。」
魏太后撫著心口,「皇兒,成敗在此一舉,你多當小心。」
「母后,兒臣省得。」燕青一臉無懼,仿佛真是一個有勇無謀的大草包。
母子二人心思各異,魏太后自會私下同魏太師密謀此事。
晝夜交替,觀獸斗的日子很快到來。
以蕭應魏太師為首的朝臣們齊聚獸殿,另一邊是燕青和魏太后。精美的華蓋遮日,明黃的屏風虛掩,處處都是熱鬧的景象。
燕青坐在上位,旁邊是魏太后。蕭應和魏太師分別列於左右側的首位,其他的臣子們依著品階而站。
一聲虎嘯,掀起獸斗的開場。
正中一隻大鐵籠,籠中有二虎各臥一頭,分別以木板擋住彼此的視線。燕青選中的是頭上一撮白毛的那一隻,蕭應的是另一隻。
太監將一隻宰殺好的活雞吊在籠子中間,然後抽掉兩邊的木板。兩隻老虎瞬間竄起爭奪,一時間虎嘯聲震耳欲聾。
燕青不喜歡看這樣的場景,但是她不得不看。慕容適可是極喜歡獸斗,尤其是人獸斗,人獸斗更殘酷更血腥。
眾臣交頭接耳,時不時有人望向高高在上的小皇帝與一臉冷峻的大司馬。這場獸斗在所有人看來,是他們之間的鬥爭。
兩虎勢均力敵,廝纏在一起難捨難分。眼看著白毛老虎占據上風,將另一隻老虎逼到籠子的角落,沒想到變故卻在瞬間橫生。
籠子竟然開了!
兩隻猛獸出籠,驚呼四起。
燕青的心提到嗓子眼,身體緊繃保持隨時逃跑的姿態。她的左邊是美艷動人的魏太后,她的右下首則是蕭應。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身體是朝右邊傾斜的。
白毛老虎突然一聲虎嘯,不知為何朝這邊奔來。捲起的疾風中灰塵滾滾,還有一股極強烈的腥氣。眼看著它要往自己身上撲來,她情急之中跳下座位,生存的本能占了上風。她壓根來不及思索,一心尋個高處爬上去。她死死摟著自己攀上的人,在她眼裡她爬上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棵堅實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