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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輕舉妄動,你以為他是那麼好對付的。」
「難道就由著他教唆小皇帝和你作對?」弱水撇嘴,吊兒郎當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哪裡還有半點風華絕代的樣子。「你喜歡人家,我看人家未必喜歡你,你說你看上那個小崽子什麼?他也就一張臉還能過得去,旁的沒有一絲可取之處。想不到你堂堂蕭大司馬也有這一天,那小崽子喜愛美色,你不會打算用美人計吧?」
「不許再叫她小崽子。」
「嘖嘖,這就護上了。可惜人家說了,只喜歡賞花,不喜歡採花。你這朵黑心蓮開得再好看,人家也不採,你怎麼辦?難道到時候你軟的不行來硬的?這事我在行,什麼痴漢一杯倒,烈女還想來,你要什麼藥儘管開口,保證讓你心想事成。」
蕭應不理他,徑直走了。
「誒,你還沒回答我,你要不要那些東西?我白送你,還不行嗎?」弱水追上去。
回應他的是冷冽的寒風,他站在夜色中,表情與黑暗一樣陰沉。那個小崽子最好是個聽話的,否則他不介意做一個惡人。
不多時琴聲又起,如泣如訴似輓歌喪樂。
第36章 你難道不知道蕭大人在意
入冬後, 一天比一天冷。乾坤殿早已燒起地龍,溫暖一如初夏。麒麟香爐中燃著龍涎香,地板上鋪著長毛地毯, 一隻通體烏黑的黑貓臥在龍榻邊,金瞳半眯著打盹。
燕青伸著懶腰從明黃的錦被中坐起,不甚優雅地打了一個哈欠。烏黑的發散在肩上,惺忪間盡顯女兒家的嬌態。
今日休沐, 難得能睡到自然醒。她望著繡滿金龍騰雲的床幔, 幽幽地嘆息一聲, 然後閉上眼睛賴床。
小白見主子醒了, 喵嗚一聲挪到龍榻的床角。它已從一隻炸毛的小貓仔, 長成半大的肥貓。養尊處優的日子, 讓它的毛色油光水滑。
一刻鐘後, 燕青下床把抱起它。它習慣主子的撫摸, 無比享受地發出喵喵的聲音, 脖子上的那一圈炸毛服服帖帖。
「小白,你又胖了。」她說。
盈香抿嘴笑,上前服侍。
燕青又打了一個哈欠, 把小白放下。雙臂展開等待盈香替她更衣,眼角餘光輕掃,掃到一旁邊鏡子裡自己的身形。
她低頭看了看, 「朕也長胖了?」
盈香微怔,手上的動作慢了一些, 「陛下以前太瘦了。」
「為何朕這裡也長了?」燕青盯著自己的胸前,那裡已經有了起伏,她知道這是最近喝藥調的結果。
「要不,奴婢再纏緊一些?」盈香沒有回答, 反問。
「不用。」燕青搖頭,冬日穿得多,幾乎看不出來。不過等開春換上輕薄的衣服,恐怕再是纏得緊也沒用。到那時,或許一切都會有一個了斷。
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一時空落落,一時又緊繃起。透過半天的木窗,梧桐樹在寒風中巍然屹立。任憑寒風颳了一夜又一夜,依舊有不少枯葉頑強地掛在樹梢。
冬日的陽光照進殿中,無數塵埃在光影中紛飛起舞。她似樹葉,又似塵埃,縱然逃不過落葉歸根的結局,縱然渺小無依,她還是想在天地間掙出一條活路。
蕭應已經獨攬乾坤,朝堂中聽不到半句異議之聲,唯有上課時偶爾能聽到田太傅隱晦的不滿。田太傅還曾暗示她廣納後宮,藉助后妃們母族的勢力。她聞言心下苦笑,說自己暫時不想立後選妃。氣得那老頭吹鬍子瞪眼,常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無比痛心地看著她。
她有什麼辦法,只能裝傻到底。
換好常服,她興沖沖地出宮。跟隨之人除了平康,還有溫成。之所以帶溫成出宮,是因為上次遇刺。
可惜的是,當她到城司衙門找人時,出來的還是蘇畢一人。蘇畢告訴她,姚宏升了職,且被調去京外的信州郡。
「幾時的事?」她問。
「上次你來找我們的第二天。」蘇畢回道。
燕青皺眉,爾後展顏,「升職是好事,待他回京之後必定讓他請客。」
蘇畢嗯了一聲,眼中划過一抹黯然。他原本以為只要自己有能力,總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然而現實並非如此。他很為自己的好友高興,同時又為自己感到沮喪。如果他的出身好一些,如果他也有位高權重的親戚,或許他也能很快得到重用。
燕青以為他的失落和自己一樣,都是因為與好友的分別而傷感。安慰他幾句之後,兩人又沒了話題。
告別蘇畢,她往東邊走。
望著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她猛然停下來。心裡泛起一種說不出來的難過,很空很空,空得讓人害怕。仿佛天地之間,她是唯一孤獨的個體。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找不到回去的路,也看不到未來的方向。
她不想回宮,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燕公子。」
有人喚她。
她茫然回頭,見是弱水。
弱水還是一身紅衣,艷色如火瞬間吸引無數行人的注意。他就是習慣被人注視,在那些或是驚艷或是鄙夷的目光中施施然朝她走來。
「原來是弱水公子。」燕青不冷不熱地打著招呼。
弱水不在意她的冷淡,嗔道:「燕公子好生無情,說好要照顧弱水的生意,害得弱水日盼夜盼,盼得衣帶都鬆散了。」
他的衣帶確實鬆散,寬寬大大慵懶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