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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下微動,隨手點了兩人留下,其中就有那銀簪姑娘。銀簪姑娘叫冬香,另一位叫冬月,二人便跟在她身邊侍候。
沐浴時,她命冬香守在屏風外即可,冬香一字未問,也沒有嘗試著勾引她。她心裡越發肯定,這個冬香是蕭應埋在田家的暗線。
田家的別院應是靠山,不時還能聽到夜梟的叫聲。陌生的房間,陌生的環境,像極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
她一夜幾乎沒怎麼合眼,翌日起床後便催著田太傅送自己回宮。田太傅讓她別急,說去打探一下消息再說,這一去便沒有再回來。她試著強行離開,無奈被看管極嚴。哪怕她拿出天子的威嚴命令那些家丁遵從,那些人只跪著說陛下安危最重,卻根本不聽她的話。她望著別院不遠處的高山,撂了好幾句狠話。
突然有腳步聲傳來,為首的是一名少女,衣著華麗長相嬌俏,正是大年三十晚上遇見的那位田姑娘。
「你們是什麼東西,竟然敢不聽陛下的話,給我拖下去剁了腦袋餵狗!」田姑娘在看到燕青後,極快地換了一副嬌羞的模樣。「臣女芝華見過陛下。」
燕青暗道這名字倒是雅氣,只是性子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原來是田姑娘。」她端起皇帝的架子,睥睨了對方一眼。
少年帝王,生得又是雌雄莫辨的好相貌,看得田芝華羞紅了臉。行禮時心如小鹿亂撞,姿態不自覺有些造作。爾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杏眼一瞪看向那跪地的幾名家丁,柳眉倒豎眼神蠻橫,「你們好大的膽子,連陛下的旨意都敢違抗,我看你們是嫌自己的腦袋長得太結實。陛下,這些狗奴才真是該死,芝華這就替陛下砍了他們的狗頭!」
燕青冷哼一聲,神情變得陰戾無比,「這些不識抬舉的東西!要不是朕不想髒了自己的手,早就將你們大卸八塊!」
兩人一唱一和,年紀也差不多,看在旁人眼裡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都是一樣的蠢笨無腦殘暴至極。
田芝華得了燕青的話,眼裡閃著興奮的光。長輩們果然沒有騙自己,自己和陛下當真是情投意合。她手裡的鞭子揮過去,那幾個家丁硬生生地挨著,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燕青有些不忍,道:「田姑娘這鞭子不錯。」
田芝華聽到她的話,收了鞭子,羞澀而恭敬地呈上前。
她接過鞭子,細細看了許久。
這一看,便將方才的事岔了過去。田芝華有心和她增進感情,無比嬌柔地吩咐下人們備點心備茶水,與她一起坐在亭子裡賞景。
她垂著眸,長長嘆息一聲。
「陛下,可是有什麼心事?」田芝華嬌聲問道。
「朕昨夜遇襲,幸得田大人相救。聽說蕭大人受傷了,也不知傷勢如何?」
田芝華又不是傻子,一聽這話哪有不明白的,趕緊派人去打聽。
「陛下莫急,蕭大人吉人天相,定然不會有事的。」
燕青暗道,田太傅可是盼著蕭應早點死,若是聽到自己的孫女這麼說,會不會氣得吹鬍子瞪眼。她一直盯碰上田芝華看,直把田芝華看得頰邊的紅雲經久不散。
田芝華芳心大亂時,還不望顯擺自己,一時說起養蛐蛐的事,一時又談到馴養凶獸,越說越興奮。
燕青不時含笑讚許,田芝華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倒出來。從她的口中,燕青知道田家人都不在京中,田太傅的幼子陪著田老夫人及幾個孫輩去回祖籍祭祖,其餘的女眷則是去了寺廟禮佛。當然這只是田芝華知道的外情,真正他們去了哪裡,是不是祭祖禮佛,大概只有田太傅才知道。
看情形,田家應是籌謀了許久。
不知過了多久,有丫頭匆匆過來在田芝華的耳邊低語幾句。田芝華臉色大變,猶豫了幾下告退。走了沒幾步,她嬌羞回頭,以為自己能對上少年皇帝痴迷的眼神,不想看到的卻看到年少的帝王和貌美的婢女在說話。
跺了跺腳,罵了一句小騷蹄子。狠厲的眼神轉了幾下,目光在自己的丫頭身上掠過。兩個丫頭皆是其貌不揚,其中一個又黑又瘦。
她指著那黑瘦的丫頭,道:「你留下來,替我看著那小賤人。」
黑瘦的丫頭被留了下來,在她要吃人的目光中畏畏縮縮地重新回到亭子裡。她這才算是滿意了,狠狠瞪了冬香一眼。這些賤人,名義上是叔伯們的義女,吃的用的比她這個田家正經的姑娘還要好,一個個養得細皮嫩肉。
燕青不動聲色,待她走遠了,才朝那黑瘦的丫頭招手。
黑瘦的丫頭前額覆著厚厚的劉海,皮膚又黑又粗,一看就是常年勞作的農家女。她低著頭絞著自己的雙手,兩條腿似乎都在顫抖。
燕青皺眉,一般士族大戶的姑娘,身邊的丫頭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伴,養得不比尋常人家的小姐差。這二丫無論是從舉止還談吐上,都像是初入高門的鄉下丫頭。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招喜。」
「這是你本來的名字嗎?」
「…不,不是,奴婢以前叫二丫。」
「招喜,你來田府多久了?」
「…三,三天。」
燕青心下微驚,面上卻是不顯。
才三天,那就是新買的丫頭。
這時,冬香低聲道:「陛下有所不知,大姑娘身邊的人常常更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