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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蕭應頷首,「走吧。」
燕青狐疑,這個男人從早起就不對勁。平日裡一個時辰恨不得當成兩個時辰用,像是長在勤政殿一樣的工作狂,居然要陪著自己一起回侯府。燕氏夫婦那樣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平頭百姓,有什麼東西值得他看重。她隱去心頭的疑惑,裝出歡喜的樣子。
夫妻二人出了宮,直奔留恩侯府。
王氏一聽下人來報,急切地出來迎接。打眼看到女兒身邊的那個男人,腳下一個踉蹌。她眼神本來就不好,這一失神瞳孔更是渙散,慌亂而又沒有焦距。
「蕭」那聲音姑父還沒叫出聲,她連忙咽了回去,咽得她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陛下,臣婦見過陛下。」
蕭應上前扶她,道:「一家人,不必多禮。」
燕青眉心微皺,那種怪怪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有蕭應在,王氏很拘謹,直到他起身去看燕老頭,王氏才長長鬆了一口氣。那雙蒼老的手拉著女兒的手,左看右看,幾次欲言又止。
猶豫了好半天,終是沒能忍住,嚅嚅開口,」青青,娘聽人說,是你不讓姑爺…陛下納妃,你,你怎麼能這樣?「
「娘,是他自己不想,非要推到我頭上。」燕青很無奈,蕭旻天那個王八蛋故意讓世人誤會,如今闔京皆知她就是一個妒婦。
「你這孩子。」王氏一臉的不贊同,「你看看咱們鎮上的鄉老,老大年紀了還不停地往家裡抬姨娘。他是皇帝,皇帝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女人。就算他嘴上不說,咱們當女人的也應該替他張羅。」
燕青更是無語,「娘,他的心思我可不敢亂猜,你也不要亂想。他現在不想納妃,肯定是有他的計較。那些個天下大事我不懂,我只能是不能他添亂。」
王氏聽她這麼說,覺得也有幾分道理。
母女二人說了一會話,大多都是家一些家常里短的小事,還有燕老頭的病。接著燕青又去看了燕老頭,然後和蕭應一起離開。
沒有在侯府用飯,這是蕭應的意思。
燕青心下冷笑,他現在當皇帝了,也比以前惜命,連飯都不敢在外面吃。她跟在他身後出了侯府,卻不是回宮,而是去了蕭府。
蕭府人去樓空,方伯留守。宮裡的男人都是太監,方伯自然不會跟去。三年不見,方伯看上去精神如故。
偌大的蕭府,蕭條了許多。
一路走去,除去幾個打掃的下人,再無其他人。
燕青發現,蕭應一到侯府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更加冷冽更加陰沉。這樣的蕭應,讓她想到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霸氣凌厲。可是她為何覺得他心事重重,像是背負著無數的枷鎖負擔,連腳步都顯得那麼沉重。
她快走幾步,追上他的步伐。他微微側目,清冷的臉上有了一絲緩和,鋒利的眉骨也鬆開了一些。那緊抿如薄刀一般的唇,似乎勾了勾。
他大手一伸,牽住她的手。她沒有掙扎,任由他牽著自己往前走。心裡的怪異越來濃重,總覺得他好像是有什麼話想要和自己說。但是他一個字也沒有說,大手溫暖而乾燥。她突然感到無比的心安,仿佛被他這麼牽著就有安全感。
安全感這三個字一冒上心頭,她就罵了自己一句。
蕭府很大,雖說同大祁宮不能比,但在明安城也是頂極的府邸。可惜往昔的繁華不再,那些假山奇松都顯得有些寂寥。不過寂寥歸寂寥,倒是很清靜。
直到祠堂兩個字映入眼帘,燕青心下微動。
她想著,蕭旻天今天怪怪的,原來是帶她來見蕭家的列祖列宗。他這是告慰祖宗呢,還是來向祖宗邀功的?看把他能的,她這個慕容氏的皇帝都成了他老婆,他肯定是來炫耀的。
一進祠堂,她又愣了。
蕭氏的祖先的牌位七零八落,香案上的燭台不知冷了多少年,上面更是積著厚厚的灰塵,一看就是多年無人打掃無人供奉。更為令人震驚的是,地上還散落著不少的靈牌,有好幾塊都磕掉了漆。
她下意識朝身邊的男人看去,男人的神色不喜不悲。看來他不是帶自己來見蕭氏祖先的,那他帶自己到這裡來做什麼?
蕭應腳一抬,一塊靈牌滾了幾下。
燕青低頭看去,看到靈牌上的名諱,嘴角抽了抽。這塊靈牌不是別人的,正是蕭應的父親蕭恪。她就知道一個能弒父殺全家的男人,怎麼可能尊重逝者。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他會拿著父親的靈位當球踢。
「他沒死。」
「誰?」燕青驚問,很快明白他指的是誰。
蕭恪沒死!
那他在哪裡?
蕭應唇角泛冷,「不僅他沒死,伍仁也沒死。」
這下燕青更震驚了,伍大將軍居然也沒死。在她震驚的目光中,蕭應扭動機關,一道暗門徐徐打開,露出黑洞洞的入口。一股腐朽的地氣從入口中飄出來,她下意識捂了口鼻。
原來如此,那兩人都關在蕭府祠堂下面的地牢。
如此機密之事,蕭旻天為什麼會告訴自己?他到底想做什麼?難道還想借著她的身份,謀算什麼事?
她往後退去,壓根不想知道這樣的事。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走吧。」蕭應抬步。
燕青連忙快走幾步,出了祠堂。一出祠堂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感覺那股腐朽氣散了乾淨,這才覺得舒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