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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家一向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燕青也不吝嗇吃好一點。可以說在整個玉山灣,他們家的伙食都算是好的,只不過旁人不知道而已。
不過農家人的好伙食,在達官貴人的眼裡就是低賤的吃食。她和王氏說外面冷,自己今天想在房間裡吃。王氏疼她,雖然奇怪也沒多問。
端著飯菜進了房間,又將門給閂上。
蕭應坐在床邊,旁邊趴著無比乖巧的小白。他的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女子的巧妙心思,編簍編筐收納整齊,柜子床頭蓋著粗布繡花的布巾,桌上的陶瓶還插著一枝碎布頭做成的假花。
燕青一直知道他長得好,可惜他的氣場太強,讓人不敢多看。如今地位顛倒了,她反而敢多看兩眼了。這人通身的氣派與衣著與這間屋子格格不入,像極落難的貴公子。她腦抽地想著,自己這算不算金屋藏嬌。不,應該說是破屋藏嬌。
她以為他會嫌棄這樣的飯菜,沒想到他吃得一臉平靜。仿佛他吃的不是略顯粗糙的菜餅,而是山珍海味。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直白,他望了過來。
「我…我以為你會吃不慣。」她解釋道。
「我幼年時,常常吃不飽。府里的下人捧高踩低,奴大欺主剋扣飯菜是常有的事。」
燕青微微一愣,萬萬沒想到他會和自己說這些。
兩人靜靜地吃著飯,氣氛很是微妙。望著木窗外透進來的光,她總有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打碎,轉眼間卻是時過境遷。
「亞父,你什麼時候走?」見他放下筷子後,她忙問。像是怕她誤會似的,連忙又說:「你難得來一趟,我總得備些土儀。」
蕭應沒說話,看著她。
她被看得毛骨悚然,狠狠心,「亞父若是想住幾日也行,不過你不能這樣出去,太過顯眼。待會我想個法子。」
「好。」
一個好字,讓燕青鬱悶起來。這個蕭旻天,還真打算在她家裡住幾天,他一個皇帝,怎麼這麼閒。也不怕有人和他一樣,虎視眈眈想謀朝篡位。如果真有人趁他不在明安城的時候占了大祁宮,那還真是天大的報應。
她手腳麻利地收拾碗筷,一時間心情又好了不少,眉梢都透著幸災樂禍。端著東西往外走時,突然聽到他在叫自己。
「青青。」
這聲青青似呢喃似囈語,又輕又軟,如同羽毛拂過心間,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然而聽在燕青的耳里,無異於見鬼。
她腳下一個不穩,險些摔倒。
他叫她什麼?
青青?
蕭旻天果然是有病,而且病得還不輕!
第54章 姑爺
燕青有些不太好, 關門的力量都重了許多。姓蕭的又是賣慘又是懷柔,到底要幹什麼?能讓他這麼下血本,難道她身上還有更大的利益可圖?
她胡思亂想著, 一時是懷疑慕容家的祖宗們留下了什麼驚世的大寶藏,需要用慕容氏的血脈才能開啟。一時又懷疑他想利用自己對付什麼人,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事。
皺著眉發了好一會的呆,她才去到老兩口的房間。在掉漆的箱子裡翻出一身打滿補丁的衣服, 卷在掖下出去。
進了自己的房間後, 她把衣服攤在蕭應面前。「亞父, 這是我爹的舊衣, 你不會嫌棄吧?」
她故意找了一身最破最舊的, 打定主意要膈應他。他不是一直壓她一頭, 將她壓得死死的。她篤定他此次出京肯定是避人耳目, 就想看他也吃癟的樣子。
蕭應垂眸, 緩緩站起。
那雙修長長的手慢條斯理地解腰帶, 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燕青愣了一下,僵硬無比地轉身。想了想,又覺得吃虧。之前她可是在他眼皮子裡下穿的衣服, 憑什麼不能看?
她心裡不平歸不平,不過到底還是沒有回頭。等到聽到他說好了時,這才故作如常地轉過身來。
打滿補丁的衣服 , 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料子,舊補丁都洗得發了白, 新補丁顏色要深一些。男人如松如柏,便是穿上這樣一身破衣爛衫,卻依然遮不住通身的氣派。尤其是那張臉,在灰撲撲的衣服襯托下, 越發是面如冠玉。
燕青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
「亞父,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蕭應望過來,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她清了清嗓子,道:「都說財不外露,依我看色也一樣。」
「哦?」
燕青心虛,她這話說得不對。因為時人重相貌,那些士族尤其喜歡以貌取人。依照眼下的風氣,色不僅不能藏著掖著,還要大張旗鼓地宣揚。
她胡謅著,「亞父,我們村裡有好些要說親的姑娘,若是她們見了亞父你這樣的美男子,還不得搶破頭要把你搶回去。不如我給你易個容,也省得被人盯上。」
「好。」
這麼好說話?
燕青狐疑著,心裡更是緊了又緊。
她取出自製的黑膏子,遞到他面前,「抹了這個,就不怎麼顯眼了。」
「你不是說幫我易容?」蕭應無比優雅地重新坐在床邊,矜貴一如往常。那雙清冷的眸子看著她,竟是難得的柔和。
她正有此意,聞言眼睛一亮。挖出一大坨膏子,大著膽子往他臉上糊。手一觸到他的臉,暗道他的皮膚果然如想像中的一樣好。心裡憋著壞,手上的動作自然不停。左一層右一層,直把一張玉面抹成黑臉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