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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應忽然抬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她無所畏懼地回瞪他一眼,頗有幾分張狂的挑釁。
「應哥哥,你說我這麼想對不對?」
「對。」
燕青輕哼一聲,表示滿意。她剛才問那句話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如果這個王八蛋敢說不對,她就敢當場和他翻臉。
至於相看這事,由頭也很好找。身為燕朝的皇后娘娘,她隨便謅一個藉口便是。旨意一下去,那些命婦便帶著女兒恭恭敬敬地入宮給她請安。
她尋的藉口是賞花,賞的是荷花。
大祁宮沒有蓮池,但若弄出一片荷花也不是難事。不用非要種在池塘里,整整齊齊擺上數百隻種著荷花的大水缸,遠遠看去便是花海。還有一些上等瓷缸里種的水培睡蓮及碗蓮,搭配著雕工精美的底座,賞花宴看上去像模像樣。
宴席的地點設在以前的德元殿,那些夫人小姐們給她請過安之後,無一不對此次宴會滿口誇讚。
燕青含笑聽著,當然不會以為自己的賞花宴辦得有多好。她心裡清楚的很,這些人奉承的是她的身份。別說她弄了這些花,即使她讓她們欣賞一截木頭樁子,這些人也能夸出花來。
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中,趙嫻最為顯眼。不僅是長相,氣質也是十分出眾。加上趙家的地位擺在那裡,她又站在眾女的前面,讓人一眼便能看到她。
今日來的全是各家的嫡女,從那些夫人的眼中,還有姑娘們的神色中,燕青便知道她們在想什麼。
這些夫人未出嫁時便是士族貴女,嫁人後又是大家主母,其實大部分人都不太看得上這位皇后娘娘的出身。之前都在傳陛下之所以不納妃,是因為農家出身的皇后娘娘娘太過悍妒。
此次荷花宴,指名讓她們帶女兒進宮,是以眾人都以為皇后娘娘扛不住壓力,主動給陛下選妃。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恭維著,也不知是哪位夫人先提起自家女兒,緊接著便是曬女兒大會。
燕青一直含笑聽著,倒是讓這些人摸不清楚她在想什麼。忽然她指著位置中間的一位紅衣姑娘問道:「本宮瞧著這位姑娘頗有些與眾不同,不知有沒有許人家?」
那被點名的姑娘先是一愣,她身邊的婦人反應極快,連忙起身回話,「回皇后娘娘的話,小女還未許人家。」
燕青點點頭,「是個喜慶人,本宮瞧著歡喜。」
那位婦人姓孫,是如今四大士族之末孫家的當家夫人。聽到燕青這話不由得喜出望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兒會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不過轉念一想又開始忐忑不安,摸不准這位皇后娘娘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女兒的名聲…難道皇后娘娘沒有聽過?
燕青當然聽說過孫家這位姑娘,並非是因為對方的長相或是才情,而是性子。孫姑娘為人十分剽悍,甚至可以說是暴力。最開始她是定過親的,誰知對方忽然悔婚,她一怒之下把人給打死了。這事鬧得極為厲害,若不是孫家日漸顯赫,賠了銀子又許了好處,那家人說什麼也不會善罷甘休。
後來她惡名在外,等閒人家都不敢與孫家攀親。她也就破罐子破摔,嚷嚷著要給自己找一個夫婿。她相中了一位寒門公子,那公子雖家貧,卻抵死不從。她一怒之下把人給打殘了,斷了那位公子的前程。孫家當然是又賠了銀子,用強權將此事壓了下來。
至此,孫姑娘的名聲是徹底臭了。
燕青和孫夫人說話時,不少夫人的臉色十分微妙。她們之中有的人在交換著眼神,彼此心思各異。
孫姑娘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自己長得喜慶,當下喜形於色。也不管眾人的臉色如何,跪下來就謝恩。
這時盈香靠近,在燕青耳邊低語著。
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上位,自然看得清楚。孫夫人和孫姑娘齊齊心裡一個咯噔,隱約猜到那位宮女和皇后娘娘說的是什麼事。
燕青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變淡,再看孫姑娘時眼神中滿是惋惜。
孫夫人額頭冒汗,也跪下來。
「皇后娘娘,小女是個可憐人。早年定了一門親,哪成想那家後生是個短命的。也不知是哪些黑心肝的,偏要說那後生是被小女剋死的,害得小女名聲都壞了。臣婦想著與其被人說三道四,還不如給女兒尋個普通人家。誰知道找來找去偏又找了一個命不好的,還沒說親就摔斷了腿,親事也只能作罷。為此有些不知情的人又造謠,說那人也是被小女克的…」
孫夫人嗚嗚地哭起來,孫姑娘一時天上地下,這時腦子都是懵的。聽到自家母親哭,也跟著哭起來。
「你們快起吧。」燕青示意左右的宮人扶孫家母女起來,很是同情地道:「若說這命格,有時候都是外人杜撰的,當不得真。若真要計較,本宮豈不是比你們更頭疼。」
孫夫人一聽這話,咂摸著幾分味來。
她心念一動,問道:「敢問皇后娘娘,可有什麼煩心事?」
燕青環顧眾人,嘆息一聲,「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都是一些惡意中傷的謠言給害的。女子最重名聲,被人壞了名聲只能忍氣吞聲。其實男子亦是如此,擔了一個剋死全家的名聲,親事也是艱難得緊。」
夫人們心下皆驚,不知皇后娘娘口中的男子是誰?難道此次荷花宴是另有目的,並非她們以為的替陛下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