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頁
「你還記不記得,燕大丫曾經有一個孩子。」
「你你「王氏的唇抖得厲害,沒什麼焦距的眼神滿是震驚。「你,你是那個孩子?」
燕青點頭,「是。」
燕老頭猛地看過來,「你,你是大丫的孩子?」
燕青又回了一聲是。
王氏似乎想起什麼,喃喃著,「不是說那孩子死了嗎?他不是男娃嗎?還是皇帝。你…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燕青大概解釋了一番,老兩口聽得又是心疼又是悲痛。
王氏哭著道:「可憐的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你娘…還有你小姨,是她們在天之靈保佑了你…是我們沒用,沒有照顧好你們。要不是我們無能,你娘也不會自賣自身,你小姨也不會死…」
燕老頭是最自責的人,兩個女兒都是為了他。他狠狠捶著自己的心口,一臉的痛苦自責,「當年我怎麼就沒有直接摔死」
如果直接死了,大丫就不會為了給他看傷賣身。如果他早死了,二丫也不會出事。他是全家的罪人,他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燕青沒有安慰他,他先是癱了那麼多年,後來又傻了幾年,兩個女兒都是因他而死,他的愧疚和自責不是旁人的幾句安慰就能撫平的。
他哭了很久,先是他默默流淚,後來才哭出聲來。王氏陪他一起哭,夫妻二人哭了一個昏天暗地。等到他哭夠了,他說出自己的決定。
燕大丫死後已入了慕容氏的皇陵,她的遺骨是帶不走的。所以燕老頭打算挖出燕二丫的屍骸,然後和王氏一起回玉山灣。
燕青和蕭應相視一眼,並沒有勸他留在明安城。燕老頭能清醒已是奇蹟,想重新站起來是不可能的。到時候隔半個月就派太醫跑一趟,應該沒什麼問題。侯府的下人跟一些過去,其他的可以留守。
夫妻二人離開侯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華燈初上的明安城,一片祥和。他們沒有上龍輦,而是並行前往大祁宮,如同三年前一樣。
林若等在大祁宮外,看到他們之後桃花眼忽明忽暗,複雜而又晦澀。
在聽到他自請出京時,燕青有些意外。這個戀兄男又發什麼神經,怎麼會放著心愛的表哥遠離明安城。
蕭應不問原因,只問他是否想好。得到他肯定的答覆後,便沒有多問。
燕青狐疑地看著他,原本還想著諷刺他幾句,在看到他眼中的黯然之後,又覺得沒什麼意思。尤其是他離開時的背影是那麼的孤單寂寥,難免生出一絲惻隱之心。
罷了,也是一個可憐人。
誰知他沒走多遠,突然折返。
他抬著下頜看著燕青,桃花眼中帶著濃濃的警告。「你以後要對我表哥好,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燕青無語,她真是白可憐他了。
這個神經病,哪裡需要別人同情。
「滾!」
「你聽到沒有?」
「我叫你滾!」
「你…你…」他忍著怒火,語氣一軟,「表嫂,以前是我不對。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你。只要你以後對我表哥好,我不會再針對你。」
燕青翻了一個白眼,「我們夫妻的事,不勞你操心。」
「你…」林若顯然不習慣服軟,見燕青這個態度,火氣又冒了起來,「表哥,你看她,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好的。」
蕭應淡淡開口,「還想回榆州郡嗎?」
林若一聽,識相地閉了嘴。
他再次行禮告退,背影都透著一股憋屈。
燕青心情大好,道:「我以前就告訴過他,兄弟再親,也抵不過枕頭風。經此一次,他應該是深有體會。」
*
三天後,燕氏夫婦離京,和他們一起前往信州郡的還有姚宏。姚宏上次護駕回京,眼下當然要回到自己的任上。
天已經熱了,艷陽普照大地。明安城內繁華依舊,城門口百姓們往來穿梭,形形色色井然有序。
姚宏騎在馬上,護送一行人出了城門。他記得自己當年出京時,是那麼的意氣風發躊躇滿志。以為外面天大地大,可以讓他一展抱負。他曾想過有朝一日衣錦還鄉,他會和好友一起把酒言歡。
昨天他去看了學禮,學禮辭了官,打算帶蘇大娘離開明安城,聽說他們母子準備回蘇大娘的老家。至於圖之,她不可能再和他稱兄道弟,更不可能像過去那樣與他一起喝酒聊天。他心中一片迷惘,說不出來的苦澀。眼看著快要轉變,他突然勒馬回望。
高高的城樓,站著燕朝身份最高貴的一對男女。他們皆是一身常服,卻掩蓋不住那通身的氣勢。他們並排而立,像是在俯視著天下蒼生。
他目光黯然,低頭一聲苦笑。即使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說能夠配得上她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表舅一人。
燕青也在看他,縱然隔得這麼遠,她也知道他在看自己。她心情亦是十分複雜,說不出來的悵然若失。直到那行人再也看不見,她才輕輕一聲嘆息。燕氏夫婦和姚宏這一走,她在京中再無親人朋友。就連最討厭的林若,也在昨天去了湖州郡。
她莫名覺得失落,又是一聲嘆息。
「你有我就夠了。」蕭應握住她的手。
燕青聽他這麼說,笑道,「那是,夠夠的了。」
蕭應皺眉,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你說過你最在意的人就是我,你最信任的人也是我。這萬里江山盡在你我腳下,以後你若在後宮無聊,也可去太宸殿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