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唐柒愣了一下,她以為沈無衣不會和她一起下馬車的,或許連照料他的小童都不知道,沈無衣此人懶骨纏身,屬於能不動就不動的,他可以在屋內端坐一整天,放到唐柒原來的世界就是屬於宅了。
其實沈無衣原本不是如此的,但因為他小腿上的舊疾,他無法長時間的站立或是行走,他為了讓小腿上的毒素蔓延的慢些,只好久居在屋。
唐柒帶著幕離和沈無衣走在灰塵漫飛的路上,不遠處是一些荒敗的田地,這裡除了一些百年之久的樹木外,很少能見到其他綠植,農戶將所有可以利用的土地都變成了耕地,但收成還是寥寥。
照理說,離著不遠的言城不該如此繁華才對,但言城出於兩國交界的地方,往來貿易頻繁,是個重要的樞紐。
沈無衣走得比唐柒稍稍慢一些,「小七,你似乎很了解我。」
幕離下,唐柒微微蹙眉,「先生何出此言?」
沈無衣伸手抓住唐柒的手臂,沒有用太大的力。唐柒察覺到他的動作,卻沒有閃避。
「你對我從不設防。」沈無衣隔著幕離,語氣平緩的對唐柒說。
那夜下雨,唐柒讓他進了屋,讓他住下,明明他對於唐柒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但唐柒卻不設任何的防備,好似知曉他不會傷害她,在深宮中長大,不該警惕性如此的低。
現在也是,他能輕易的碰觸到唐柒,也是因為唐柒從來不提防他。
唐柒說她利用他來氣走虞墨染,他不信,若是只是利用他,何故為他做到如此。
「我……」明明隔著幕離,但唐柒還能感覺得到沈無衣的目光,她避無所避。
沈無衣眼神中有些落寞,「我知你不喜我在你身側,可是你卻讓我虧欠你許多,不知如何償還。」
比如說,這條命。
「先生總會想這麼多嗎?」唐柒心中還是不忍看到眼中沒了光彩的沈無衣。
「先生不是想有個理由留下嗎?或許這就是了。」
沈無衣揚起薄唇,仿佛萬物回春,小溪流過山間,「你說的,我記下了。」
唐柒愣了愣,她是不是被沈無衣給套路了?
唐柒和沈無衣相顧無言的走在馬車的一旁,遠處傳來的爭吵聲吸引了唐柒的注意。
原是幾個衣衫襤褸的農戶圍著一位穿著深紫色官服的人。
那幾個農戶雖然面黃肌瘦,但目光中透露著算計。
農戶中為首的陳本一臉悲切,「大人你是朝廷派來幫助我們草民的,我們敬你,尊你,可是你非但沒有解決我們大傢伙的問題,還棄我們於不顧,我們定要去告你。」
陳本邊說著,眼中還有淚水在打轉,好似那個穿官服的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
一身官服穿的一絲不苟的莊仁覺得實在是好笑,官帽下清秀的臉上隱隱浮現一絲薄怒,他知這裡的農戶生活困苦,特意幫他們在城中尋了份活,只需幹些苦力活,便能得到可以養活一家老小的報酬。
但這幾個人非但沒有感激他的意思,反而反咬他一口,說他欺壓百姓,不配做這個官。
莊仁派人去打探了一番,這才得知,這幾個農戶因為在幹活的時候被人指責的幾句,便覺得那些城裡人瞧不上他們,他們就紛紛罷工不幹了,可是他們幹活出了錯,難道還不容別人說上幾句。還一個個跑到他這裡說他私吞朝廷發放救助他們的錢,讓他趕緊把錢拿出來,不然就去告他。
莊仁原本抱著一腔熱血來到這裡,是正當想要幫助農戶們改善生活,可是這些天的幾盆涼水,徹底讓他看到了人心的貪婪。
他真心想要幫助他們,卻被說私吞金銀,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庸官。
他知道陳本他們無非就是想要不勞而獲,而他也第一次感到了無助,他可以幫助他們改善生活,但如果他們自身都不去努力,而是想著這些是他們理所應得的,恐怕他們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貧窮。
莊仁看著陳本貪婪的嘴臉,心中的怒意更盛,「一派胡言。」
陳本見莊仁無法拿自己怎麼辦,便更加的無賴,「莊大人,我們叫你一聲大人,你不幫助我們大傢伙就算了,還私吞救助我們的救命錢,你這是想要活活餓死我們。」
……
唐柒站在遠處聽了一會兒,覺得很是有趣,像莊仁這樣的傻官在遊戲裡還真是少見。
隔著幕離,沈無衣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唐柒的面容,猶如隔著雨幕觀花一般,朦朦朧朧,瞧不真切,「你怎麼看?」
唐柒笑著說,「當真是……窮山惡水養刁民。」
沈無衣收回視線,仿佛眼前的這場鬧劇無關緊要,薄唇說著毫無感情的話語,「確實。」
沈無衣看向唐柒,見她仍是興致勃勃的觀望著,「有興趣?」
「先生,等我一下。」唐柒本不想多管閒事的,但是她瞧見莊仁有些眼熟,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此人日後好像是她四哥門下的。
此人在唐柒印象中極為諂媚奸詐,從不想莊仁也會有如此一面,可惜朝堂是一個大染缸,想要保持本心太難了。
莊仁,裝仁?
唐柒回到馬車上,翻找到一塊玉佩,青白的玉佩上雕刻著寧國的圖騰,原本精美無比的玉佩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唐柒用袖子擦去玉佩上的灰塵,露出他原本的溫潤。